铁证难寻(16)

 
铁证难寻(16)
2016-03-27 18:37:02 /故事大全

小偷挣开他的手,跑了。张胜利冲着他的后背喊:“跑啥,再来一刀!”

当天晚上,徐阔来到了医院。

张胜利说:“不怕警察逮着你?”

徐阔说:“我知道你不会报案。”

张胜利叹了口气,说:“就是,还报个屁案!”

徐阔说:“你别害怕,刚才我问了医生,没伤到要害,住几天就能出院。我听徐景常说,你把地都包给别人种了。你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找我?”

张胜利横他一眼,说:“你个兔崽子,坑死我了!”

徐阔说:“你找到我也没啥用,我都这样了,还能跟你回去吗?”

张胜利说:“有什么不行的?刘喜玖还能逮你?”

徐阔坚决地摇头:“不行,不能回去。”

张胜利闭上眼睛,不理徐阔。

徐阔说:“二叔,你对我这么够意思,等你老了,我养活你。你不信?撒谎是儿子——我现在就跪下给你磕头叫爹!”

张胜利冷冷地看着他:“你跪啊!叫啊!”

徐阔“嘻嘻”地笑,说:“屋里这么多人,不好意思,写个保证书吧!”

临走时,徐阔说:“二叔,就为了那件事,你把自己整成现在这样,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张胜利说:“有时我自己也想不通。”

住院这段时间,张胜利已经想清楚了,小偷是不能再抓了。徐阔也十分明确地告诉他,除了警察,小偷是不会让别人抓的,因为小偷都是有组织的,而警察是专门抓小偷的组织。徐阔说,你抓小偷,你有组织吗?张胜利劝徐阔找个别的营生干,别再当小偷了。徐阔告诉他,在这个城市里,我这种人除了干这个,哪还有别的营生给我干?临走,徐阔要把自己的手机号留下。没找到纸,徐阔就把张胜利的上衣找出来,掀开衣服的领子,把那个号码写在衣领的背面。

出院后,张胜利买了辆二手三轮车,干起了摩的生意。他已经死了心,放弃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农村他也不想回了,至少不想马上回去。摩的生意还不错,一天下来,刨去吃饭,能净剩几十块钱。他准备再攒点儿钱,天再冷一冷,就离开大桥下面的“家”,租个床位好把冬天打发了。不拉活儿的时候,张胜利偶尔会碰到徐阔,二人就找个背风的地方,把车子放旁边,胡吹海聊一会儿。

这回真的是彻底放弃了。自打开上摩的,张胜利竟然一次也没想起那件事。他现在整天被钱鼓舞着,每时每刻想的都是挣钱。钱后面的事情也想过,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想以后自己怎么办,就这样挣钱,挣钱之后呢?好像是个没有出路的想法,一想就撞墙。换个大点儿的想法,人活着到底为什么呢?千里来做官,为了吃和穿。还有,吃香的喝辣的。说到底,都是为了一张嘴,香香嘴臭臭屁股,吃下去,拉出来,再吃,再拉。当官的跟老百姓的区别,就是当官的吃下的肉多,是香的,所以拉出的屎比老百姓臭,他们就这点儿优势。所以,仅仅从嘴和屁股上看人,人和动物没有区别。以后的日子,就剩下挣钱了。挣了钱,改善生活,吃香的,喝辣的。中国人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看来,这个问题是让他想透了,想到底了,人嘛,可不就这么回事儿!事情都怕琢磨,想到这儿了,张胜利不能不往下想,自己到省城来找徐阔,后来找不到徐阔,用抓小偷给自己做证明,这又是怎么回事?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当然不是。不是那为的是什么?想到这里,他控制自己不再往下想了,再想下去,明天可能就没有力气出车了。

早晨,天阴着,大街上灰蒙蒙的。张胜利把车从大桥下面开出来,见一个老头儿正在过街,看打扮和神态,是个早起晨练的。这时,一辆卡车呼啸而过。卡车过后,老头儿不见了。卡车撞了人根本没有停,很快跑远了。

张胜利过去的时候,见老头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是还活着,用力地捯着气。张胜利二话不说,把老头儿搬到车上就往医院跑。亏了送得及时,老头儿保住了一条命,可是人却一直昏迷着。

张胜利本想把老头儿送进医院就走人的,可是医院不让,非要等老头儿的家人来了他才可以走。老头儿的家人来了,张胜利却走不了了,他让人赖上了。老头儿家人赖他的理由非常充足:如果不是你撞了人,你会主动把人送到医院吗?还有,你说是别人撞的,谁能做你的人证?又是人证。张胜利快要让人证这俩字害死了。张胜利气疯了,开始还犟着跟他们理论,可是,他一个嘴顶不住他们一群嘴,而且,老头儿的儿子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了没两句就揪住了他的脖领子,吓得他赶紧闭了嘴。最后,老头儿的女儿提出一个方案,留下一千块医药费,张胜利就可以走。张胜利说没那么多,就七百多。老头儿的女儿和儿子简单商议了一下,定了先拿七百。张胜利用车拉上老头儿的儿子去银行取了钱。取钱时,老头儿的儿子抓过张胜利的存折仔细看了,见折上是七百七十九块钱。张胜利赶紧说,零头就给我留下吧,病了买个药啥的。取了钱,又把人和钱送回医院,张胜利以为完事了,打算撤,老头儿的儿子说,人可以走,但要把车留下,三天之内拿三百块钱来,就还你车。张胜利差点儿没一口气噎过去,过了好半天,说我上趟厕所。老头儿的儿子说,去里边上,完事你还得给我们留个字据。张胜利在老头儿的儿子严密陪伴之下,上了“里边”的厕所。本来是想撒尿的,可张胜利却钻进了单间,蹲上了。老头儿的儿子象征性地尿了一点儿尿。尿完了,不好意思干站着,就出去洗了一遍手。洗完了,张胜利也没出来,他只好到厕所外面等着。等了好一会儿,里边的张胜利就是不完事。他有些不耐烦了,重新回到厕所,上去敲了几下门,没有动静。觉得不妙,伸手一拉,门开了,里面没有人。他环顾一下厕所,见窗户开着,可是,窗户上的纱窗是关着的。这是九楼,人是不可能跳窗逃跑的。不管怎么说,张胜利确确实实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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