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又打又骂,忽然又哭又喊起来。
听到胡兰在家里打闹哭喊,街坊邻居一拨又一拨,纷纷围到赵家门口看热闹来了。
这时,天还没有黑,雨也停了。大家看到胡兰家这出闹剧,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三道四地议论开来:
“真不要脸,在别人家又吃又住,还干出这么缺德的事儿来,丢死人了!”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连亲家公她都敢勾引?”
“世界上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啊,几十岁的人了,还不知羞耻!”
“真还看不出来,平时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儿,骨子里这么骚啊!”
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何金凤了。
从古至今,一旦男女私情被暴露,受到指责和谩骂最多的,一定是女人。男人只会被指责“花心”、“风流”,但女人,多少难听的字眼都会加到她身上。
何金凤守寡几十年,多少男人向她献殷勤,她都从未动过心。她心里只有童强,即使童强早已离她而去,可是他仍然活在她心中,无人能代替。另外,何金凤还怕童铃受委屈,所以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那些向她献殷勤的男人。如今她老了,可她的自尊心还在。
今天,何金凤被胡兰骂得狗血淋头,胡兰不管不顾地把一顶“荡妇”的帽子扣到她头上,还闹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这么看她了。
何金凤听到看热闹的那些人七嘴八舌,胡言乱语,几乎快窒息了。她哭着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去,边哭边跑。
刚好,赵亮领着女儿童话回来,也走到了家门口。
赵亮正奇怪自家门前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就见何金凤哭着从屋里冲出来,他焦急地问:“妈,出什么事了?”
何金凤看了赵亮一眼,没有理会他的问话,也没有停留,而是拼命地朝着稍远处的金江水库奔去。
紧跟着冲出来的赵明,冲着莫名其妙的赵亮大喊:“快,快!快拦住你妈!”
赵亮把手里牵着的女儿塞给赵明,二话不说就追赶何金凤去了。
这时,何金凤已经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赵亮边追边呼喊:“妈,妈——!”
赵亮追到何金凤还差两三米之处,眼睁睁地看着何金凤一个纵身跳进了金江水库。
何金凤像所有蒙辱含冤的女人一样,想用死亡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且阎王爷也成全了她的愿望。
赵亮把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在电话里呜呜咽咽地告诉了童铃。
童铃当场晕了过去,醒过来以后,立马搭乘出租车赶回了家,伏在母亲身边哭得死去活来。
童铃突然有这样的感觉:一个人不管多大年龄,只要没了父母,就变成了孤儿。
童铃哭晕过去好几回,赵亮也哭得稀里哗啦。
赵亮不仅伤心,还非常自责,好像何金凤是他害死的。他哭着说:“我如果再跑快一点儿,妈妈也许就不会死!”
赵明抱着小孙女童话,也在“呜呜呜”地哭,哭得跟牛叫似的。
赵明觉得,他才是害死何金凤的凶手,要不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不是他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痴心妄想,何金凤绝对不会寻短见的。
胡兰对何金凤的死麻木不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赵亮曾经百般安慰童铃,总说胡兰是“刀子嘴,豆腐心”。现在看来,胡兰应该是“刀子嘴,铁石心”!
童铃与赵亮商量,将母亲何金凤的遗体火化,在镇后的山上给何金凤筑了一个坟墓,请石匠刻了一块墓碑:“慈母何金凤老夫人之墓”。
童铃得让母亲的在天之灵,有个安身之处。
童铃留下了何金凤的骨灰,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把母亲送回老家安葬,让她能够魂归故里,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
何金凤下葬好些天了,童铃仍然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
赵亮守候着童铃,只见她眼泪不停地往眼眶外涌,却听不见哭声。
童铃的嗓子早就哭哑了,她觉得母亲是她害死的,要不是她执意嫁给赵亮,她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死啊!
童铃已经无法释怀,无法原谅自己,她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女。
童铃昏迷着,她的意识模糊不清,已经无法从悲恸中走出来,无论赵亮怎么恳求和劝解都不行。
最后,是楼下童话的哭声,唤醒了童铃求生的意识:“呜,呜呜……妈妈不理我了,妈妈不要我了!”
是呀,女儿饿着了不能没人管,女儿冻着了不能没人照顾!
童铃挣扎着起来,抱着女儿直哭。
经历了丧母之痛,童铃身子骨非常虚弱,赵亮一面给童话冲奶粉,一面对着楼下客厅大声地喊道:“妈,童铃醒了,您去炖只鸡,给童铃补补身子!”
楼下客厅里坐着的胡兰听了赵亮的喊话,很不高兴,道:“什么?她以为她是皇太后呀!哼,要照这么个吃法,这个家还不被她吃垮!人家坐月子还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呢。她要是给我们家生个胖孙子还差不多,别说是炖只鸡,杀头猪老娘也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