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马村南首的李旺,黑得像块炭,村上人却叫他“牙膏”。那时农民还在“生产队”里干活记工分,牙膏不务正业,队里的活不想干,专干杀狗的活。 牙膏不上队里干活,自有他的道道:他杀了狗,不是给队长送个狗肚子,就是送挂狗肠子,小恩小惠行贿队长。有一回队长说要补补,牙膏就送了幅狗鞭给队长,还说吃什么补什么。队长吃过狗鞭,拍着牙膏的肩膀连说管用。有一回,牙膏转了几个村也没买到狗,下午早早就回来了。他没有走大路,却抄田间小道回家。路过玉米地时,听到有人说话,他躲进玉米地想看个究竟,没想到从玉米地里一前一后走出来的竟是队长和自己的老婆!回到家,牙膏一把抓过老婆的头发,铁青着脸问:“怎么回事?” 老婆说:“他是队长,他打我的主意,我有啥法?你不想干活挣工分,要不是队长给我记整劳力工分,你吃屎也赶不上热的。”牙膏松了手,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从此再也没给队长送狗鞭。这天,天刚过晌,牙膏在小王庄买了一条狗,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用绳扣把狗勒得咽了气,又用绳捆住狗的四蹄,用扁担一头挑起来,甩在背上。 牙膏回到家,喝瓢凉水,抽支烟,找出早磨得雪亮锋利的剔骨刀,准备剥狗皮。按当地的习俗,剥皮之前要挖个坑,将狗“埋”一会,借地气去狗腥,没想到那狗在坑里埋了一会儿竟还醒了过来,四蹄乱蹬,“汪汪”乱叫,吓得牙膏一嘣三尺高。牙膏拿绳再去套狗,那狗龇牙咧嘴,套了几次也没套上。牙膏火了,骂道:“你就是挨千刀的队长,我今天也得剥了你不可!”牙膏找来铁叉,叉住狗脖子,狗头就动弹不了啦,但狗嘴仍“呜呜”直吼。牙膏一脚踩上铁叉,把狗脖子狠狠地叉在地上,再使劲踩,狗撒了几滴尿就不动了。牙膏怕狗没绝气,便两脚踩在铁叉上,使劲晃动,直到狗一动不动才罢手。
牙膏把狗嘴撬开,将绳子扣在狗牙上,朝树上一挂,狗就吊起来了。牙膏唾了一口,说:“你是队长啊,我怕你是不是?”牙膏说着,用刀割开狗的上下唇,从下唇中间顺着狗肚皮一刀划到狗腚上,狗皮划开了,然后,他将刀咬在嘴里,两手抓住狗嘴皮,猛地朝下一一撸,那狗皮像脱件衣服一样,一下子撸到两条腿上。看着血红血红的没有皮的狗,牙膏突然一陈狂笑:“队长的人皮,我也照样给他剥下来!” 牙膏准确无误地将狗肚子割开来,掏出内脏扔在瓦盆里,然后,牙膏就把剥皮开膛的狗扔在案板上,一边用剔骨刀卸着,一边说:“这是队长的左胳膊,这是队长的右胳膊,这是队长的胸脯,这是队长的后腰,这是队长的左大腿,这是队长的右大腿……” 接着,牙膏又恶狠狠地一刀将狗鞭割下来,咬牙切齿地说:“这是队长的狗鞭,我一刀断了你的‘根’……”
牙膏正卸着起劲,堂屋门突然开了,牙膏的老婆一头窜出来,跪在牙膏跟前,说:“不得了啦,他死了……”
牙膏没想到老婆在家里,着实吓了一跳,说:“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