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不用讽刺我,我知道你恨我当初把你丢给了他。
得了,别提这陈芝麻烂谷子了。
我可是处处为你想,你是我亲闺女,我也就你一个,将来我的还不都是你的。
在你的有生之年,完全可以再生出几个来。
我不跟你争这个,要我看,拿着钱,门一锁,上妈那儿去,天塌下来跟你没关系。
严端呢?
你还真把她当成亲妹妹了?别忘了,她还有爸爸呢,亲爸爸。
以后别提这茬儿。
我说你长不长脑子啊.
我妈妈最后给我出了个主意,毕竟我是她亲生的,去找刘正富,他现在是相关部门的副局长,这个人能摆平很多事情。而且,在我爸爸当初办厂时,没少给他好处。
我妈妈又愤愤不平起来,不管怎么说,那个厂是我跟你爸爸从零干起的,严端妈妈是坐享其成。
三
我在爸爸的记事本中找到了刘正富的电话号码,我说我是严正阳的女儿,想跟刘叔叔见一面。他在那面思忖片刻,爽快地答应下来。他让我等在某个街口,开车去接我。
见刘正富之前我打扮了一番,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扮的,我从来没化过妆,这大概是年轻的资本。我只是在镜子前多站了一刻钟,那一刻里千头万绪,我从来没有过宏伟的理想和人生奋斗目标,我所具有的都是围绕家庭未来生活的一个小范畴,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跟喜欢的人恋爱,结婚,生孩子,过好一点的生活,而且,永远不离婚。我有一种预感,从镜子前离开,跨过门槛,我之前的一切想法都将被抛弃,生活之路将不可逆转地改变。我咬着嘴唇,把一直束成马尾的头发披散开来,喷了些继母留下的香水。我打开门,来到街上,像一个凭借瞬间冲动和感觉仓促上阵的赌徒。
刘正富黑色大轿车比预定时间晚了十分钟,他忙得很,要开会,要布置季度工作,要处理查办黑加工厂,等等。他几乎不给我说几句客套话的机会。
我不记得那家大酒店的名字,我只记得眼睛所看之处,熠熠生辉。厚厚的地毯,像踩上了云端,大厅的钢琴演奏行云流水,郁郁葱葱绿色的植物,能眺见远处的海景。不同肤色的人悠闲地坐在酒店露天大阳台上喝着咖啡。我恍惚置身一个电影场景之中。
刘正富提到我在爸爸和继母葬礼上的沉稳,我的眼神让他为之震动。对于我面临的困境,只说是一些小麻烦而已。有一件让我颇感意外的事情,刘正富跟我爸爸有点儿远亲的关系。
我第一次喝酒,喝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掉进了一口深井。等到我从那口深井中探出头来,已经跟在刘正富身后走向酒店的电梯。酒店十八层有一个他长年包下的房间,拖泥带水不是他的性格,一切都可以带到床上解决。或者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在床上解决的。
刘正富喜欢我那种时刻所表现出来的涉世未深的惶恐和“无知”,他很愿意成为我的性导师,也更愿意成为他自己性幻想的践行者,我是他的一个实验对象。事后,他说,我不会亏了你。
没多久,我成了一个机关单位有编制的职员,每天看看报,上上网,接听几个无关痛痒的电话,喝喝水,撒泡尿,吃高标准的员工午餐。跟我同一个办公室的小伙子向我透露,他父母为了他这份工作花三十万疏通费。我看不出他在这方面有撒谎的必要,只是不明白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对我说这些,炫耀他家有钱,还是父母的门路?有一点很明确,他想探究我的来路,婉转地问我的家世,直到接连几次看到我被一辆神秘的黑色大轿车接走后,就不再想了解我了,他自以为了解了一切。
严端跟我搬进“高尚社区”的一处新居,这地方离她的新学校很近,她原来的学校也不错,熟悉的环境和同学,但她惹了一次大祸,不得不给她转了学。
严端不想搬家,干吗要搬走?
你不喜欢大房子?
我为什么要喜欢?
环境好,再也没有人来骚扰我们了。
谁来骚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