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有一种居高临下和轻视的意味。
老师说,她教了二十年的书,但从来没有见过像严端这样的女生,期末考试所有的科目全都不及格。
我的确有点吃惊,严端从来不跟我谈这些,我知道她以前学习成绩谈不上优异,但也不太差。
可能是因为我父母的事
这个我深表同情,但一年多还没有从这件事的影响中走出来就不那么正常了。
我反驳道,有人一辈子都走不出某种伤痛。
老师脸有点红,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严端所受的困扰大概跟别的有关,她这里
老师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我们对于每个同学的智商程度没有标准的评判尺度,但严端跟别的同学相比,确实是
你说她智商有问题?
当然,她有她的聪明一面。
我很生气,直视老师,如果严端是您的孩子,您会怎么办?
她要留级的,也许她会因此心理自卑,我的建议是不妨让她休学一段时间,找找心理医生做些疏导,我观察过她,坐在那里,看上去很专心很认真,但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她脑子里不进东西,这种情况下,再高明的老师也无能为力。
这个碎嘴子的老师又喋喋些别的,升学率,总分数,教育局硬性指标,对于拖全班及至全校后腿的学生,老师也实属无奈,等等。还有,老师突然话题一转,这个孩子思想我觉得也有问题,她在传播淫秽书刊。
我吓了一跳,您说什么?
她在班上传看一本不堪人目的画册,问题是她不肯说出东西的
那本书在哪儿?
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宜看这种书。
我只想知道那里面究竟
男男女女都光着屁股,我已经上缴了。
好吧,我回去跟严端谈,但老师我告诉您,严端的智商再正常不过了,她很有头脑,至于那本什么书,我会搞清楚的。
我心里想,我是不是应该把严端带出去做一次长途旅行?她小时候,我爸爸和继母每年都领我们出去旅行。爸爸说这样对我们有好处,增长知识,见世面,长途跋涉也磨炼意志。我们全家最后一次去的目的地是海滨城。爸爸开车三个多小时候就到了,白天我们在大海边徜徉,坐游艇,追逐海鸥,打水仗,堆沙子城堡。晚上在宽宽的街道上东走西看,呼吸空气中清新的海洋味道。很巧,这个城市搞庆典,大人孩子都聚集在一个大广场上放烟花,夜空中开出一蓬蓬色彩斑斓的礼花,让人看到呆。那是些梦幻般闪亮的日子。
我们居住的城市不一样,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而多数外商喜欢在那里办厂,芯片厂,电子厂,地价便宜,人工便宜,所以,出门时鼻腔里总是有一股子化学的气味。爸爸说以前不是这样的,有大片大片的苇塘,浩浩荡荡,风吹过时芦苇硕大的花絮婆娑摇动,透着一种古雅。夏天的芦苇塘里一片蛙鸣。现在,苇塘都填起来建了高楼和工厂了。
严端每次外出都很快乐,她比谁都快乐。
我从学校老师那里回来,对佝偻着身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严端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玩一玩,你想去哪里?
她没有听我说话。我也发现,她并不是在看电视,只是眼睛盯在上面而已。她的魂儿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