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顶包计(7)

 
官场顶包计(7)
2016-05-17 10:59:16 /故事大全

他接过发票一看,金额是两万九千八百元。心里不免涌出一阵不快:你江书记要大额开支,事先给我这个镇长通个气怎么了?我难道会阻止吗?你江书记处在特别时期,面临着民主推荐,在县直科局一把手那儿走一走坐一坐,以汇报工作为由,拿两条烟当一点小礼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县直科局对城关镇的工作是倾力支持,资金是倾斜下拨,平常从不表示什么,这个时候拿两条烟去感谢一下人家合情合理,既以示谢意,又融通感情,更增加印象。三好合一好的事,我怎么能不理解呢?

很快,那种不快转瞬即逝,因为他想通了,在乡镇这种体制中,一把手想要开支,他可以给你通气,也可以不给你打招呼,只要向分管同志说一声就行了,又不需要开党委会研究,也不需要上镇人代会讨论通过。特有体制下的特殊权力,你有什么可计较的呢?你当镇委书记后,不也是这种做派吗?

他看一眼发票的名目,觉得不妥,便小心谨慎地提示道:“我认为用烟条子报销走账不太合适。如果有人拿这说事,上级纪委来查,这就是把柄。关键时刻呀,我们不能伸着手指被人咬。”

马副镇长深有同感道:“我也知道用烟条子报账不可取。但是,走其他名目,开正规发票太难了。”

他想了想,建言道:“这张发票不要入账,留下痕迹不好。至于这笔钱,镇里一年有二十多万的门面收入,你在那儿和租户打个商量,不知不觉地冲销算了。”

“哎呀,您这脑瓜子咋就这么好用呢?”马副镇长真心实意地表达佩服后,拿上发票,兴冲冲地离去。

不是脑瓜子好用,而是得用心去做。作为二号,危急时刻要挺身而出冲锋陷阵,平常日子要稳固后方揩净屁股,不能留下隐患。一号干了六七年的党委书记,在提拔的当口,作为二号得事无巨细谨小慎微,确保平稳而不出乱子。倘若这个时期出了问题,那可要影响一号的大好前程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号受到影响,你二号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第二天早上,江书记在办公室召见他和黄秋生。一见到黄秋生,江书记慰劳道:“一天里来回飞深圳,辛苦你了。”黄秋生笑道:“只要能把事情办妥,辛苦一点无所谓。”

江书记又询问起两件事情的落实情况。他赶紧报告道:“关于汪河村的信访问题,我们已从两个方面突破,牵头人汪新华的工作由黄书记负责。村民的工作我已经让老林带人去工作了几个晚上。两百八十户村民,除十九户在县城打工不在家外,其余已经走访几遍,已有两百二十三户同意我们的补偿方案并已签字,还有三十六户不同意,坚持要求一次性补偿到位。我们准备继续做工作。”他一说完,黄秋生立即接上道:“汪新华怕我们找他,有意外出躲避,我已经和他公司老板商定,由公司出钱并派两个人,陪着汪新华一同在外旅游,让他这半个多月不要回来。”

“不会是劫持吧?”江书记笑问道。

“管他绑架还是劫持,只要能稳住他让他牵不了头就行。”黄秋生口气蛮横道。

“也不能让他用电话遥控指挥。”他提示过后,继续汇报道,“‘诚凯’项目的前期工作已经启动,我和老黄准备等会儿到工地把相关事情定下来。”

“好的,工作效果还是挺显着的。”在做过一番肯定后,江书记强调道,“汪河村的稳定还要做细致做扎实,绝不能出现重复上访,更不能出现赴省访。另外,‘诚凯’项目奠基仪式最好在本月二十八日举行。”

掐指一算,到二十八日只剩十天时间,确实够紧的。但是,一号提出了这个要求,你是不能打折扣的。社会上在传讲,市委考察组下月初就要进驻宁阳展开考察。如果奠基仪式能在月底前举行,正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他立马表态道:“我们按十天时间倒排工期,力争奠基仪式圆满无误!”

江书记很满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两人说:“近段时间我主要是在外边跑,镇里的事就仰仗你们两位了。尤其是赵镇长,要切实负起全面责任来。”

这是在交责任吗?还是随口而出的一种暗示呢?似乎都有一点儿,越是这个时候,头脑越发要清醒,不可忘乎所以而冒犯一号继而影响关系。他急忙表忠心道:“事情该我们做的我们一定做,但你还是我们的头,大事小事我们还得要请示汇报。”

话说出来特别敞亮,说的人很顺溜,听的人感觉很舒爽。江书记内心荡漾的喜悦沁露到脸上,笑意涟涟春光满面,他突发感慨道:“能与你们两位搭班子,乃我人生之大幸。”说完,眼角有潮潮的东西,他拿出纸巾揩去,继而安排道:“有一个上海老板想到宁阳投资,白天由县领导接待,在全县选点。我想请他吃顿晚饭,定在‘梧桐苑’。你们两位陪陪餐,一块儿努把力,争取让项目能落户我们镇。”

两人答应下来,走出办公室,坐车直奔杜湾村“诚凯”工地。坐在车上,刚才的那幕还在脑前浮现,心中感触颇深:一向特别理性苛刻严厉的江书记今天也算感性泛滥了一次,看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柔软的领地。

经委主任、招商办主任以及村支书村主任在“诚凯”工地门口,看到他和黄秋生下车,立刻迎过来,村支书直奔主题开口道:“根据赵镇长的要求,我们昨日找人做了一个预算,共需资金七十九万元。”

“哼!”黄秋生冷笑道:“以为是镇里这个苕儿子的钱,就狮子大张口,打劫呀。”

被黄秋生当头一阵数落,村支书有些发蒙,张口结舌道:“我——我们这是一笔一笔算——算来的。”

村支书的预算与他心中的预算相差甚远,翻了个筋斗还转了个弯,他耐着性子道:“你一笔一笔地算给我们听听。”

村支书记没有料到镇里两位主要领导会这么顶真,他心里没底,只能随口胡诌道:“院墙五百米长,每米六百元,三十万;鸡场得赔偿四十万;附作物赔偿一百亩,每亩九百元,九万,共计七十九万。”

“说谎也得做做功课,不然胡编乱造离了谱了。”黄秋生满脸无情当面揭穿道,“一百亩地,四周箍院墙,长度至多三百七十米,我不知道你的算术是怎么学的,居然搞到五百米。另外,每米院墙一般四百,好点儿的五百,六百元可以砌城墙了。还有那鸡场,已经兴办十年,明年六月份合同到期,残值至多万把元,你开口就要镇里赔四十万。你以为镇里的钱是无爷娘的钱,是大水冲来的吧。”

村支书满面羞愧浑身不自在。

赵启明对村里的报价有想法,是因为他有更深的考虑。如果平整土地打个院墙就花七十九万,再把举行奠基仪式的费用加进去,可能就要往百万上赶了。本来对这个项目心里不那么过格,如果花百万就为组织一个奠基典礼,让人传出去了,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形式主义“典型”和装点门面的“范本”啦。所以,费用必须下降下降再下降。他把村支书村主任叫到跟前,以商量的口气道:“你们商量一下,费用可否控制在十五万。”

村支书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拿不下来,拿不下来。”

黄秋生警告道:“当时镇里与你们村订有合同,在你们村征地,院墙归你们村的劳动服务公司承接。如果赵镇长提出的价格你们做不下来,我们只能另请别的公司来做。”

村支书和村主任走到一旁商议去了。

“十五万有公司拿得下来吗?”他心里没底,便问黄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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