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胸大的女人吧?老公说。
张湄曾跟老公聊起过好友的乳房,因为张湄的乳房偏小,聊起别人的硕乳,老公的表情就不一般了。张湄没有接胸大胸小的茬儿,她又说起了赵副总。她说,我不想得罪她,可偏偏得罪了她,我又没有先知先觉,咋能知道给小周写序她会不高兴呢……
墙上挂钟的指针滑到该上床的位置。关电视,拉窗帘,上床,脱衣服,钻被窝。春秋两季是房间里最冷的季节,被子的凉令张湄缩成一团。待老公钻进来搂住她,她才渐渐像初开的花朵,漂亮地舒展开。
老公开始在被窝里亲吻舒展的她,这是前奏,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演出主曲。张湄刚在外边做完本不想做了,又不想冷落了老公,也就极力迎合。主曲上演了足够的时间才落幕,一马平川,没有出现跌宕和高潮。他俩婚龄二十年,孩子都上大一了,算上谈恋爱的两年,二十二年性史,她居然从来没有过高潮。咨询过专家,说她是高潮缺乏症。高潮来了是近两年的事,是李一带给她的,这也是她违心背着老公坚持“走路”的原因之一。
睡吧。老公说。
睡吧。她说。
张湄在堤坝上走,如期碰上也在堤坝上走的王大姐。寒暄,找借口分手,张湄悬着的心稍稍往下落了落。碰上王大姐像碰上这条路必须碰上的一个深坑,迈过去了,心才会落下。只是还远没有落到底,她还需提十二分小心,超过一堆又一堆行人,让这一堆又一堆的人成功挡住王大姐一双敏锐的眼睛,她拐弯,在某个岔口下台阶了,消遁在阴影里,心才算落到该落的位置。
闪身进某家快捷酒店,上楼,奔某个房间,敲门,开门,扑进李一的怀抱,脱衣,上床,上上下下地做,哎哟妈呀!来了……走出酒店时躲进更浓重的阴影里,疾走。身后有人喊她,张湄!
阴影瞬间被撕开一条裂缝,她扭过头,看见王大姐站在裂缝的亮光中,目光像蹲在高处的鹰隼。王大姐一张原本慈祥的脸占据了整个亮光的部分。张湄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呆呆地看王大姐。
王大姐说,你又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
张湄说,王大姐,你让我说啥好呢?
王大姐说,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张湄说,求你了,别管我的闲事了。
王大姐说,如果不是看在你们夫妻那么恩爱和睦的份上,我才不管呢!
张湄说,放过我吧!
王大姐说,我可以放过你,不管你,像别人看见这事一样东家长西家短地扯出去。
张湄说,你还是别放过我了,千万别跟别人讲,那样我就毁了。
王大姐说,我不讲可以,你得和那个人断了关系。
张湄说,行,我和他断了就是。
王大姐走了,那道裂缝合拢,世界又变成了可以藏身的深颜色。走了几步,张湄从裤兜摸出手机,给李一打了个电话。
张湄说,真倒霉,还是让老巫婆给抓住了。
李一说,为这个老女人东躲西藏,咱也太窝囊了,得想个法子。
张湄说,能有啥法子?
李一说,你让我好好想想。
张湄说,想出的法子不要整治她的,要躲开她的。
李一说,为什么不能整治她?
张湄说,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李一嘴上答应张湄,心里还是想了一个整治王大姐的办法。
王大姐除了晚上走路,早上也出来走路。晚上走路捎带脚把张湄监护了,早上走路捎带脚把菜买回了家。在堤坝上走一阵,找个岔口下来,再走不远就挤进了人挤人货挤货的早市。
拎着两兜子菜挤出人流时与一个小伙子撞了个满怀,啪地一声响,小伙子怀里的一个瓷瓶落地,碎瓷片溅了好些人的下半身。
小伙子抓住王大姐的胳膊,说你走路咋不看着点,你赔我瓷瓶。王大姐争辩,两人相撞,责任应该半对半才对。小伙子说,半对半就半对半,你赔一半吧。
王大姐说,多少钱?
小伙子说,至少十万。
王大姐说,你讹人呢?
小伙子说,我这是明代青花,保守估计也值几十万,我家里有这宝贝的鉴定证书,走,你跟我到家去看看。
小伙子拉着王大姐就走,王大姐慌了,菜掉了一地也顾不上捡。她和老伴的退休金加起来不足五千,让她赔十万,等于要了她的命。她本能地抵抗,与小伙子推推拉拉,引得好些人围观。难分难解时,李一出场了。
李一说,你放开这位大姐,你这东西我赔。
小伙子说,十万呀,你认赔?
李一说,如果你这东西真值二十万,我认赔十万。
小伙子留了李一的电话号码,撤了。围观者也散开,都夸李一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李一陪着王大姐往家走,说,大姐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你放心,这事包我身上了。王大姐冷笑一声,说,我的菜全丢了,你是不是也得赔?李一说,这就是大姐你不对了,我帮你摆平这么大事,几个菜钱怎么还让我赔?王大姐哈哈大笑,停住脚,伸手指一指路边一棵树上的鸟巢,这个鸟巢是椭圆形的,像一颗柚子那么大。
李一说,你啥意思?
王大姐说,看见了吧,那是鸟巢,你说它是灯笼就是灯笼了?甭跟我耍花活,你在哪儿工作、你家在哪儿、你老婆干什么的,我门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