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女网友要来我们家(13)

 
弟弟的女网友要来我们家(13)
2016-06-12 00:16:44 /故事大全

外头兴高采烈烧火烤肉的十三名姑娘中, 除了现今已坐实是“野种” 的苏太妹外, 另外的十二个也无不是父母离异、婚外恋、未婚先孕或别的什么家庭问题促使在街头混日子, 拘留所和看守所轮番进出。倒是, 那胖乎乎的乡下人, 他的妻子不知什么原因自杀了, 却好似没受到多大影响。

那战友俩酒喝下不少, 苏天才越过房子问题就另一件事向高更伯展开纠缠。

隐约能听出, 早年他们曾有一次如同现今的论战。辩论的主题却是关于人生某个观点, 他俩各持不同见解, 反复争论而分不清谁是谁非, 竟以一百元为赌注非要见个分晓。尔时, 他俩遍访高人求教, 遍查经典印证, 可是就那个论题无论是高人或经典皆无法给个一致答案, 也就是说有认同苏天才的, 也有认同高更伯的, 且票数不相上下。就这样, 只得拿出一枚硬币来掷一掷以便分出胜负。据说, 掷硬币那天有不少人在场作见证, 班里的、排里的、连队里的战友, 甚至指导员也被邀请到场,如此认真地对待则因他们辩论的问题涉及人生、涉及崇高, 谁也不敢小看它。

结果是苏天才输了, 硬币在空中翻了三个翻落到地面不代表他的一方。

苏天才输了一百元, 尔时的物价一百元是一笔巨款, 小战士的津贴费一个月才七八元, 苏天才因写文章在部队和地方刊物发表得来稿费, 省吃俭用才存这么多。高更伯用它请全连战友看一场电影还一人吃一支冰棒, 余额尚够买一台半导体。

苏天才现在要讨回这笔钱。否则他要去告高更伯———赌博, 这是违反军纪的!即使以“人生” 崇高的名义也不能使之合法化。同时还要将三十年前所有在场的战友以及指导员全都告上法庭。当然, 当然,也搭上自己, 一起到牢房里坐坐。

“愿赌你要服输啊! ” 高更伯把酒瓶“哐” 地搁在桌面上, 声音大了许多。他知道, 他已付不起这笔钱。按尔时的物价折合现时的币值, 再加上利息该付给苏天才多少钱? ———一万, 两万, 三万……但是,这个人讨要的不仅仅是金钱! 给他十万块也无法平复他的心情。

“这句话是你身为干部、曾经的一名优秀军人可以讲的? ” 苏天才咄咄逼人,“来! 都来陪我把牢底坐穿, 在牢里再来把那时的论题从头论起吧。”

老天爷!

我不清楚他们当时关于人生的论题是什么, 既然没有统一的标准答案, 那么他们的论战将永远没有结果, 也没人可作仲裁, 所有就该论题做出片面答案的专家也将被这名疯人告上法庭。那么, 还有谁来为他们主持所谓的“公道”!

我走进苏醒的房间。这个大男孩的房间如今打扫得很整洁, 晚间看不见地板是否是纤尘不染, 呼吸到的空气却是清净如水的, 床铺被褥叠得规规矩矩, 书籍和唱片整齐地放到书柜里, 点着一株白蜡烛,加上窗台上放着自制的 “阳光瓶” ———一种太阳能原理的瓶子, 白天放在户外“收集” 阳光———散发出温熙的光, 相比于厅堂红色火光映在破败的黑墙上, 火焰和人影同时跳动, 狰狞得如同鬼府, 这边自有梦境一样的清好。

我叫了声: “弟弟。” 自己听都觉得陌生了, 依然热切但有一分矜持, “在写诗吗?”

苏醒坐在屏幕前面, 他的笔记本电脑的电源也是太阳能的吧, 网络信号则是破解拆迁指挥部临时办公室无线路由器的密码而得的———正如王玛丽所说, 若非工程师的遗传基因哪来这样精密的机械思维呢。他回过头露出洁白的牙齿对我一笑。这时我看清他不是在写诗, 好似在跟人聊天,见我来便关掉界面。

我正待转身走出去, 苏醒叫道: “阿姐。”“你忙, 我等下再来。” 我说。

“阿姐坐一会儿, 有事要和你商量呢。”那男孩———他也二十好几, 自高中毕业后一直待在家中上网, 竟是一派不染世味的青涩———他端了把椅子放在自己椅子前头,请我坐下。他似乎要就我爸对抗拆迁的事发表自己的想法吧, 我想, 虽已得知他不是苏天才的骨肉, 但既已来到我们家, 我爸也坚持留下他, 他是其中一员, 应当有发言权的。

苏醒坐在椅子上, 身体向前躬, 两只手掌合十插在双膝之间, 这是要向人倾诉的姿势, 我有点儿不习惯。我承认, 对他的爱无变, 但是免不了有些陌生感。我的姿态则是: 上半身僵直对着他, 从腰部以下往一侧歪去, 到并拢的双腿已呈九十度角, 两只脚交叉缩到椅子底下———这不是姐弟俩促膝谈心的姿势, 倒似心理医生同病人沟通。接下来的情景恰恰就是如此:他把脑袋埋到膝盖上又猛地抬起, 说:“阿姐, 我交了个网友。” 说这么一句话似乎用尽全身气力。我说: “交网友? 你以前不也交不少网友呀。” 其实我清楚这个网友绝不同于以往的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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