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会2015】我的丈夫姚向前(2)

 
【故事会2015】我的丈夫姚向前(2)
2015-01-09 20:15:10 /故事大全

我姑拍着手称赞:“好,说得好。”指着我爸跟我妈,“将来,你们就得靠这小女儿跟小女婿。”

可是我姑的态度决定不了我家的事情,我爸、我妈、我姐、我哥都要求我跟姚向前分手。痛苦、痛苦一再痛苦之后,我向姚向前提出了分手。姚向前看着我,不说分手也不说不分手,半晌,他说:“跟我坐趟火车吧。”

我们段在个小山沟里,坐火车需要步行三里地,穿过两个村子一个镇子,到达一个叫做老虎坡的小站。这小站一天只停靠两趟列车,一趟上午十点二十分东行,一趟下午五点十分西行。东行的列车自然赶不上,我们只能坐西行的列车。

下午四点半,姚向前带着我从段上出发,他没骑自行车,拖着我的手步行穿过村子穿过镇子,一路指东指西,说说笑笑,丝毫看不出伤心的样子。出镇子不长时间是一座高铁路桥,爬上铁路桥就看到两条笔直的钢轨刀子一般将平整的田野划成两半。钢轨旁边是人为踩出的蜿蜒小路,顺着小路走五六分钟便可到达老虎坡车站。

我与姚向前刚爬上铁路桥就看到一趟绿色的列车停在老虎坡车站,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男人拿着信号旗站在列车旁边冲着我们这边张望。

姚向前说:“不好,到点了。”握紧我的手撒腿狂奔,我被他硬拖着,跑得跌跌撞撞,几次要挣脱出来,一头栽到地上。可是姚向前的手像只铁钳一样夹着我,就是不叫我挣脱。我感觉快要窒息死的时候,老虎坡车站到了,在拿信号旗的铁路职工、列车员、乘客们诧异的目光中,我张着嘴、喘着气、弯着腰,手脚并用,狗一样爬到列车上,刚一爬上去,列车就开了。

姚向前双手掐着腰,身子一上一下剧烈活动,嘴里喷出热乎乎的气息,说:“华,快要开的火车都被我们追上了,我们还有什么追不上的。追上火车就追上了幸福,跟着我,肯定有好日子过的。”

我抬头看着姚向前,他那被汗水包裹的脸上挂着不安的讨好的笑容,雪白的衬衣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显出刀片一样的肋骨。

我的眼泪一下子出来,头搁到姚向前的胸前,说:“嗯,我就跟着你追火车。”年底,我与姚向前结了婚。段上分的房子在火车站附近,头伸出窗外就能看到停留在站台的火车头。每天早上,我与姚向前坐火车到达老虎坡车站,再坐汽车到段里上班。

姚向前总是在火车到达车站时带我出门,一锁上房门便是狂奔,下楼、穿过菜市场,穿过火车道旁边的栅栏口,到达站台,登上火车头后面的第一节车厢,往往踏入车厢的一刹那,列车就开动了。

所以,在姚向前离开我的很长时间里,一想到他,我就想到跟他一起追火车的情景,或者是姚向前独自在前面狂奔,我跟在后面掐着一侧的腰,喘着粗气小跑。或是他握着我的手,拖死狗一般拖着我奔跑。或是他站在车厢门口,手把着扶手,看着我蓬松着头发,惊惶失措地穿过铁路。

关于追火车,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在姚向前离开我,我非常想念他的时候,我就爱回想这些事情,它们一幕一幕如同电影在我眼前放映,弄得我眼泪汪汪,心里像有一只虫子一拱一拱地爬,痒痒的,酥酥的,酸酸的而又暖暖的。

我与姚向前每天早晨追火车,成为街道上、站台上的一道风景,经常有人像等待情人一样等待着看我们狂奔追火车,也有人将我们当成一个钟点,一看我们在马路上或者站台上狂奔,就准备送孩子上学,准备下夜班,或者准备在列车旁打一个喷嚏。站务员对我们的行为非常反感,因为我们跌跌撞撞奔进站台的时候,站台中间的信号员和列车尾端的运转车长正互相挥动旗子准备发车,我们的出现常常打断他们的计划,使他们放慢发车的速度。有时候,我们刚进站台,列车员就放下踏板,站在车门口准备关门,姚向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扶手爬上列车,然后一把拽上了我。还有一次,列车已经缓慢启动了,姚向前竟然跟随列车小跑,抓着扶手,一下子跃上了唯一敞着车门的行李车。他在车上向我伸手,我却怎么也不敢抓他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列车提速,姚向前像个绿色的小点,迅速地离我远去。这些行为不仅违反规定,而且非常危险,如果姚向前与我掉下站台被火车轧死或是轧残,受损失的不光是我们俩,还有车站的站务员与列车上的列车员。因此站务员、列车员都非常反感我们,常常用他们的大白眼珠子瞪我们。站务员几次三番跟我们进行语言交锋,又几次三番被姚向前的大嗓门顶了回去,姚向前说:“有本事,你不叫我进站,有本事你不叫我上班。我这是上班吗?我这是振兴祖国,你不允许我振兴祖国,祖国就会找你的麻烦。”列车员看到我们恨不能不到开车点就关闭车门。他们的态度令姚向前非常恼火,姚向前决心整治一下他们。

我与姚向前这种天天坐火车上下班的铁路职工俗称通勤职工,单位发通勤票,一年更换一次,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每天到售票口买票,拿着通勤票就可以在上班与家之间来回乘车。星期天,姚向前换了一身衣服,从老虎坡车站乘车来到我家附近的这个车站。下车后,他做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慢悠悠地往外走。这种样子自然会引起站务员的怀疑,站务员冲他大喊:“你站住。”姚向前偏不站住,加快步子往外走,站务员跑起来追他,姚向前也撒腿跑,站务员跑不动了,他就蹲下系鞋带,站务员见他蹲下,又跑起来追他,姚向前又跑,看看站务员跑不动了,又蹲下系鞋带。反反复复四五次,最后终于被气喘吁吁的站务员追上了,站务员说:“跑什么?跑什么?肯定逃票了吧?票,票,拿出来给我。”姚向前掏出通勤票,站务员一看,血差点吐出来,说:“你有票,跑什么跑?”姚向前说:“谁规定我有票就不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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