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小卖部里,李财忽然发现一包饼干被咬烂了一个角,一看就知道是大牙老鼠所为。
如此下去,这还得了?不行,要设法灭掉它。
李财想起前几天从镇上买了几包鼠药防田鼠吃稻谷的,剩下一包未用。卖鼠药的老板曾吹嘘,这药很厉害,甭说老鼠吃不吃,就是路过此处,也一命呜呼。李财马上把鼠药取来,然后把那包被咬破袋子的饼干倒出来,再把鼠药撒在上面,拌匀,置于估计老鼠必经的墙角。
李财刚完成布药工作,电话就响了,生意人就是忙呀。他唤来老婆来看店,就急急脚出门去了。
李财的婆婆已经九十多岁了,柱着拐杖一步一跚地来到小卖部,她眼睛还蛮亮利,看到了墙角的那堆饼干,便喋喋不休地罗嗦起来:“还好好的怎么就扔了,一点都不珍惜,有钱要常记无钱日呀,老人传下的说话都忘了,这个李财……”她边说边把饼干一块一块捡了起来。
正在玩着麻将的孙媳妇何冬见状,说:“太婆,不要捡了,太脏了。”
老太婆拐杖戳得地面咯咯响,生气的说:“你不要,我要。毛主席说过浪费是最大的犯罪,你们后生就不懂珍惜。”
何冬也不知道饼干怎么会掉在地上的,更不知道是撒有老鼠药,所以只有嘴上说说,并不去制止,只顾自己玩麻将。
李财办完事回来时,已是晚饭过了。小卖部里,正是人多兴旺的时候。李财忽然记起今早药老鼠的事,不由自主地朝墙角瞧瞧,兴奋地叫了起来:“好,居然全吃了。”
老婆何冬奇怪的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看,墙角的饼干没了。”
“哦,是太婆捡走了。”
李财头嗡的糊了。“太太太太婆捡的?”
“你也是,好好的饼干到处扔。”
李财顾不了搭话,只是“糟了”的唤了声,双脚便风车般跑回家去。小卖部在村口,家在村尾,不远,李财一阵风的赶到了家,看到电视开着,正在播《鼠出没》,老太婆半躺在藤椅上,一动不动。
李财顿时慌了神,蹲到阿婆面前大叫:“阿婆、阿婆。”
“闪开,闪开,别挡我看电视了。”原来,老太婆眯着眼看电视正入迷呢。
李财松了一口气,但仍然担忧:“阿婆,你真没事吧?”
太婆抓过拐杖在李财的额头上就是一下:“我问你有没有事才对呢?说,小卖部里为什么饼干乱扔?”
“那饼干脏了的,不能吃,吃了会中毒的。”李财摸着额头,不敢直说。
“哼!又想糊弄我?我早吃了,怎么不见毒倒我?”
“你真吃了?”李财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你,你感觉怎么样?”
“很香。”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肚子感觉怎样?”
“舒服。”
“头晕吗?”
“不晕。”
“真的不晕?你站起看看。”
“说不晕就不晕,今晚你这是怎么了?”太婆不耐烦的把拐杖柱得笃笃响,看又想要来敲李财一下。
错吃老鼠药可不是开玩笑的,但看太婆情形真像一点事也没有。李财觉得不可思议了,莫非……
“阿婆,你吃了多少块饼干?”
“三片。”
噢,好在只吃三片,药力不够,要不然太婆她早就瞪眼撑脚。
“剩下的饼干给我。”李财擦擦满脸冷汗。
“没了,都给你那宝贝女吃了。”
老太婆说的轻描淡写,而李财早已脚一软,瘫在地上了。
李财结婚迟,女儿才读四年级,是个呵在李财掌心的宝贝。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等于要了李财的命。
好久,李财才回过神来,四顾一下,真没见女儿。
“贝贝,贝贝呢?”
“睡觉了。”太婆不明白李财在搞什么,也不理睬,依然津津有味看着《鼠出没》。
反常,太反常了,他这个宝贝女是个电视迷,要是往常,未到十一点钟甭想她睡觉。
李财疯了的闯进房间,拼命摇晃女儿,紧张地大叫:“贝贝贝贝你醒醒,你醒醒。”
贝贝生生被在梦里拉了出来,很不情愿的坐了起来。
“贝贝,你感觉怎么样?”李财焦急地问。
贝贝睁着双眼,神情呆呆的一声不发。
“贝贝,别吓我,你觉得肚子疼吗?”
贝贝揉揉双眼,奇怪的望着李财,摇摇了头。
“头晕吗?”
贝贝又摇摇头。
“你站起来看看。”
“爸,你这是干啥,明天我要期末考试呢,别吵我好不好。”说着又躺了下来。
李财看着女儿红润润的脸颊,听着她均匀的鼻息声,一点不像中了毒的样子。
李财的后脑壳忽然“咯”的又挨了一下。老太婆骂骂咧咧:“吵醒贝贝干什么,要是她明天考试不及格,看我不揍扁你?”
一整夜过去了,阿婆和贝贝一点事都没有,李财明白,这鼠药是千真万确的假货。然而经这一折腾,李财恍恍惚惚像是没了魂。第二天,他见到了那个卖鼠药的人,便语无伦次的说个不停:
“你的假鼠药使得,真正使得哦,谢谢,谢谢了,太谢谢啦……”
唉,真是其他东西都假不得,唯独鼠药可以。这个道理,李财领会最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