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大学生毕业分配期间，市教育局王局长就特别闹心，甚至到了有家不能回、有电话不能接的境地。这些大学生个个都想留在市内学校，无奈粥少僧多，大部分还是要分到乡村中、小学。于是，激烈地竞争就开始了，主要目标就是向王局长进攻，送礼的、说情的络绎不绝。可王局长偏偏不吃这一套，始终秉公办事，量才录用。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他干脆不回家，躲进单位，关上手机，直到分配名额公示后才露脸。
一天上午，人事科长向王局长汇报工作时说，有个刚分配的大学生闹着要调换工作 ，因为他是国内名牌师范大学毕业生，已被分配到县重点中学，可他偏偏要到一个乡村小学任教。这就怪了，别人头磨尖了向城里钻，这一位偏偏要到农村去。王局长也感到新鲜，就叫人事科长把这位大学生叫来谈谈。
不一会，一个小伙子推门进来。个子不是很高，长的敦实，皮肤微黑，留着平头，衣着也很朴素，如果不是一付金边眼镜架在鼻子上，还真像个打工仔。接着小伙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烟，笨拙地想把烟打开，却找不到撕开烟口的接头。王局长心里感到好笑，脸上却很严肃：“你不会抽烟，带烟干什么？你有什么事快说吧！”小伙子涨红了脸，情绪有点激动：“首先感谢领导对我的重视和培养，把我分配到县重点中学任教，但是我还是想到最艰苦的地方奉献自己的青春。我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大学生，是家乡父老把我培养出来的，我深深体会到农村苦孩子上学难处。我要回报社会，我要去为这些苦孩子奉献爱心。希望领导能够理解我，实现我的愿望，把我分到村小去任教。”
王局长对这个小伙子一进门的感觉就不坏，虽然烟没抽出来，还算讲礼貌，加上这慷慨激昂的演讲，心里倒有几分感动。难得啊，一个名牌师范的大学生主动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看来是棵好苗子，王局长有心栽培了：“这样吧，你先回去，对你的要求我们慎重研究一下，再通知你。”王局长不动声色地说。
不久，这个小伙子当真被分配到一个边远偏僻的村小任教，报到时，王局长特地和这个村小的校长通了电话，嘱托校长好好培养这个好苗子。此后，校长也不辜负局长嘱托，经常汇报这个小伙子的优秀表现。最突出的是：教学认真负责，每天晚上备课写教案都到深夜才睡觉。课余时间经常和小学生们打成一片，教他们踢足球、打篮球、在一起跳绳、踢毽子等等，同学们都非常喜欢他。王局长也很欣慰发现这棵好苗子。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了，在局人事调整的专题会议上，经过局党委的认真研究，决定提拔这个优秀的小伙子到局小教股工作。王局长满心喜欢的拨通该村小学校长电话，要他通知小伙子近期到局里报到上班。可是，电话那头校长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王局长发火了：
“怎么啦，有话快说！”
“他…他…，辞…辞职了…”
“为什么？”
“出…出国留学了。”
“你不是说他教学很认真，每天备课备到深夜吗？”
“他…他背…背的全是英语，宿舍里全是英语资料，还有一大堆烟头。”
“你不是说学生们都喜欢他，和他们打成一片吗？”
“那是他、他为了放松自己紧张的学习情、情绪。”
王局长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假的，假的，全是假的，什么到艰苦的地方奉献爱心，为了出国留学，拿着国家工资，找个工作担子最轻，压力最小，业余时间最多的地方背英语。什么朴素的服装，慷慨的演讲全是做作，就连小平头，拆烟笨拙的动作都是装出来的！王局长喉咙里就像卡了一只苍蝇，上不去，下不来，堵得难受，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被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戏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