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荒郊外

 
梦游荒郊外
2016-12-27 17:59:27 /故事大全

我生在改革的春风之初,长在改革的一片大浪潮之中。用我舅公的话来说,俺打小就一直都沐浴在这疯狂的年代,以后长大定然也是一个“疯”人。

人们也许以前被管制太深了,这一放松竟然抓狂起来。挣钱成了光明正大的好事儿,人人都想着钱,都削尖脑袋向着小康冲去。

小平同志对我们说过,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当然这个老鼠就是票子。但是底下的少数人们曲解了这句话初衷,坑蒙拐骗偷,制假传销,凡是能挣钱的事儿,财迷心窍的人大都会铤而走险。

而舅公就是这大浪潮滔滔中的一分子。用他的话说,这都不是事儿,小菜一碟儿。

“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要开张。”做生意成了那个年代主流,人家牟其中还买来俄罗斯飞机呢。咱这小民卫星都不说了,能挣个养家糊口的钱就中。但是天公不作美,俗话说钱难挣屎难吃。

我舅公叫王大强,此乃真强人也。

在改革的浪潮中,一狠心丢掉自己那个刮不来一点油水的“鸡肋主任”。坐上南下的列车去淘金去了。

在下海之初倒是蛮顺利的,赚了不少。可是好景不长,就被人狠狠宰了一番。所有的付出就这样付之一旦。

随后舅公好像没了斗志一样,便在家里这边索性做起了这种货郎挑的小买卖。整天赶着自己那辆破马车,游走于乡间小道上,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山旮旯人。

这些老声长谈的话我几乎在舅公王大强一次次的回味中沐浴,可以会背了。我虽不大懂其中的全部意思,不过也略微明白他也像阿Q那样“以前阔过”。

那一时期,人们对待金钱的疯狂追逐,不仅在于人们对金钱的天生贪婪,更在于其这一过渡时期的所特有的混乱。

旧的体制正在瓦解,新的制度正在形成,并逐渐影响着人们的生活与思想。在新旧碰撞之中,迷茫与疯狂是人们两种失去理智的极端。因此制定于此年代中的计划生育政策,也难逃厄运。

疯狂的底层官员,让计划生育政策变成了更疯的魔鬼,超生的娃娃只要生出来,就得缴纳“黑娃儿款”。(超生的孩子没上户口,所以俗称为黑娃儿。)有的地方后来被报道出来居然靠这个政策支撑了整个县镇的行政开支,每天乡里县里的公务员都要去下面微服私访,一经发现异常立刻汇报。

在某些天高皇帝远的乡下,黑心的官员的形成一条利益了链条,就打着天子旗号四处为非作歹。更有甚者,有的官员采取欲擒故纵的阴招,先承诺人们说没事我们这里查的不严,可以超生。结果村里的大妈们的肚子一个个大起来,来个马后炮——超生一个就罚你个万儿八千。这个天文数字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来说,简直相当于要他命。

就在这种残酷的形势下,我也有幸中奖了,成了被计划的一员。在砖头上面已经有了两个姐姐,父亲又一代单传,家里的老爷子倔强像驴子一样,坚决要孙子,不要儿子就不认他们一家人。

据说那时候,各个村里都暗地里几乎组建了一个“超生游击队”。队员都是由那些没得种的青年男子组成,站在村里的高岗上放哨。很似抗日战争的经典片段,一看见情况不对劲儿。就立马放倒高地上的大树,或者拔腿就往村子里通风报信。然后那些男青年就领着自己的大肚子媳妇往隐蔽的地方里躲。堪称为新世代的抗战。

但是这种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让人真吃不消。有的就开始投奔自己的亲戚或者朋友,更有甚者开始“跑计划生育”——就是四处躲藏,过着漂泊的生活,听起来很浪漫,实则艰苦死了。

我家最后也终于抗不住了,他那有点墨水的老父亲,在家里那两间土坯房上潇洒地写上一行大字“不生儿子不回家,三间土坯尽你扒”后,就领着母亲来到舅公家去了

于是乎,一眨眼间,我已在舅公的家里生活了十六年。期间也多有回去,但是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弄得跟做贼似的。

周围的一切又那么的陌生,小伙伴没几个认识,新鲜两天就嚷着要回去,老认为他舅公家才是我的家。再后来回家的热情的就渐渐没有了。加上舅母有先天性高血压不能生娃娃,在舅公家里,他们就把他这个外甥当作自己的儿子,实心实意的对待。

每月的初八是舅公做他的“货郎挑”的出发时刻,乡下迷信说八意为发财,舅公定大不饶的上工之日,一般为十天左右,也就是这个月的十八回到家的,哪怕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

也许他的这种严谨守时的习惯,得到了舅公家的堂屋中央那张财神像的认可了。自从在家做起了小买卖之后,舅公家里的日子也殷实起来,虽然外表看不出来。

但是我可知道,真人一般不露相。有次我不小心扒到了舅公床底下的那个木盒子,发现一盒钱还有一个金元宝呢,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

那年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我随舅公第一次外出做生意,心里特别的激动。舅公外出是坐着一辆马车,去乡间村里的旮旯地儿也很方便。我们那里俗称“货郎挑”。

马儿是我舅公家的一只白色的老马,叫做小赤兔。听舅舅说过小赤兔曾经救过他好几次呢。我托着下巴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瘦骨嶙峋的老马,怎么也想不出它能做出什么样的鸿天壮举,居然救了我舅公好几次呢!
但令人开心的是,舅公封我为他手下的第一大掌柜,可以无偿享受他的马车所有的好吃的东西。那些东西在那个年代虽然很稀少,但是对于在舅公家里长大的我来说,并不稀罕,因为在家里天天吃早已吃够了。倒是大掌柜这个职位令我感到无上开心,一路不时替舅公喊卖,“货郎挑哟,货郎挑哟~~~~~”。
每至一个小村,舅公就会立刻下他的马车。拿出一个破牛皮做的拨浪鼓,“咚咚咚”地摇了起来。片刻的功夫,村庄的小孩子就一窝蜂的把整个马车围的水泄不通,隔着玻璃,争着嚷着看里面的形象逼真的塑料玩具。
要不就是一直尾随着舅公问他要糖果或者小玩意什么的。此时的舅公像个“娃子头”一样,乐呵呵地笑着,一边和村里的大人们做着生意,一边应付着那些小破孩们。待生意做的差不多了。舅公给我递了个眼色,我知道他又要用他的阴招欺负我们小朋友了。
舅公逗了小破孩片刻,就摆出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说,“哟,你看就这一个玩具,你们那么多,给谁呢。要是你们几个当中谁跑的快,我就给把这个孙悟空给他。”说着,舅公孩子般的撅起嘴,炫耀地摇了摇手中的玩具孙悟空。
一个个穿着开裆裤的五六岁的小破孩,拖着长长的鼻涕,一听这,犹豫了,估计心里均在想着要这个小玩具。都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舅公。“快啊,看谁先跑到前面那个歪脖子槐树下,哟,就那棵……”舅公严肃指着远处前面那棵槐树。此时整理好马车的我看着舅公那严肃的样子,禁不住笑的前仰后合了。

小破孩们听了舅公的话,一个个互相看看了片刻。果然不出我所料,像别的村里的小孩儿一样也不约而同地一起向着槐树冲去。看他们差不多都到了那棵槐树下的时候,舅公旋即立马跳上马车,狠狠地对着马屁股抽了一下,抽了一鞭。马儿好似也心有灵犀,“嘶~~~”,长鸣一声,飞快地带着我们向村外逃去。

舅公此刻定是小品中的冯巩一样,也有一句属于的他自己的恒久不变台词,“后会有期啊,小破孩儿们”。留下一群满脸写着诧异的娃娃们在那棵歪脖子槐树下。

此刻已至深秋,豫西南大地如撒了一层硫磺一样,一切都变成了单调的黄色,其中也偶尔夹杂着几束恋恋不舍的青草秧子,顽强地与大自然的季节轮回抗争着。

在这片空旷的田野上,有一辆不合时宜的马车唱着吱吱呀呀的歌曲,欢快走在这乡间小道上。

“小赤兔,给朕走好了哟~~”随即一个响亮亮的马鞭声从舅公手中熟练地抽出。

舅公是一个超级的戏迷。在家里天天抱着那个破收音机,像宝贝似的据为己有,听他的《穆桂英挂帅》。坐在马车上的他,也时刻没有忘记他的戏。不时地吼上两句,“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

而我呢,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冰糖葫芦,酸里带甜的人间美味,让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人一旦开心起来,就会发觉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许多。西边的残阳,气若游丝地瞥了我们一眼,便被无边的黑暗推了下去。

然而令我们想不到的是,魔鬼的幽灵已经蠢蠢欲动,不经意间已翩翩而至。

西边的残阳,气若游丝地瞥了我们一眼,便被无边的黑暗推了下去。

此处应该仍属于伏牛山的一脉,伏牛山不高,但是确实连绵起伏,像一只伏地而卧的黄牛。故名伏牛山。

舅公收住马车,望了望周围的一片山。嘴里咒骂了一句,看来今晚要在野外过夜了。

我从没在外面睡过,更别说在外面吃饭过夜了。望着远处一片黑色的一片片树林,隐约可见的山的轮廓。脑海里不由得想出山里无数的野味,山鸡,兔子,豺狼。豺狼?遇见它怎么办,对了,有宝剑呢。

想起“宝剑”,我立刻仔细的摸了一下腰间,恩!还在。宝剑是我在家里的铁床上,卸下来的一根钢管。自从我得到这个宝剑之后,和邻村的小伙子们打架,我可从没有输过。

钢管中空外实,打人不至于要性命,是打架的好帮手。不知道对付那些野生动物行不,我心里还有点真拿不准。

“砖头,去拣点干柴,咱们今晚在这里过夜吧。”舅公一边拴好小赤兔,一边对心不在焉的我说。

砖头是我的小名。我家一直住的是土坯房,想砖瓦房想疯了的老父亲,大概感觉他自感自己这辈子实现不了这个梦想,居然就给我起了这样一个难听的名字,去继承着他的梦想。不过村子里的小伙伴的名字也不见得有多好听,无非就是一些猫蛋,狗蛋之类的。我的心里也没啥抱怨的,名字无非一代号而已。

听到舅公的话,我内心暗喜。时机来了,该本少登场了。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着今晚干几条野味回来。

听着舅公的话之后,我立刻从马车上拿一个装有干电池的手电筒出发了。左手拿手电筒,右手握着钢管。心情高涨的我,只顾埋头向前直冲。我艺高人胆大,我谁都不怕。

被盲目自信冲昏了头脑了的我,实践证明是“骡子”一只。(方言,表示就是笨蛋的意思)

忽然,路边的枯草中,“噌”地一声蹿出一只黑洞洞会动的东西。吓得我猛地向后跳了一下,手里紧紧地攥着自己的钢管。手电的光芒立刻跟随着那个会动的东西,再借着点点的星光和微弱的月光。

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只胖乎乎的黑色野兔。野兔?吃烧野兔肉?想起香喷喷的兔子肉,心起歹念。今晚一定要逮住它吃肉。天公知我意,那只兔子好像受了伤,速度并不快。但在我总在快抓住它的时候,它又调皮地从我手边溜走。

挑战我的极限。我就偏不信追不上了,你还真杠上了啊,臭兔子。逞强好胜的我,不知道此时已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我只顾追那只黑兔子,完全忘记了时间。不断喘着粗气加上咕咕作响的肚子,忽然给我这个傻帽提了个醒。

一抬头,发现天色已黑透,再一转身四处张望,傻眼了,这是哪里啊。

周围已经是数不清的树木,此时已至深秋季节,地下是片厚厚的枯叶。在这样地方,完全失去方向感。因为感觉所有的地方都是一个样。加上天色已经黑透,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遭遇。

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像巨大的人一样的树木,如一个挥动着手臂的“大”字。好像正在战斗一样。看起来让人心里不禁发毛起来。

我打了个冷战。不要慌,淡定。想着舅公经常遇到事儿的时候,都是先说“不要慌”。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不断地安慰着自己。都十六岁了。要是旧社会俺都结婚了。

我想象着刚才来的方向,沿着大致的方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回跑去。

我使出吃奶得劲儿,飞快地向前奔去。吼吼作响的北风在耳边乱叫,像是送丧的哭喊一般。

这时候,忽然发现前面一个红色的光亮东西,谁呢?舅公吧!一定是舅公,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竟然那样的果断确定。那一定是舅公的火把,不见了我的他,肯定是心急如焚,是来找我的。原来自己也没有跑多远,一想到舅公,心里感到十分的踏实。

有了那个明火般的指引,脑子也没有多想。飞快地跑了一阵,可是很快发现出问题了。

离那个光亮的东西还是那么远。之间的距离好像并没有发生变化。纳闷了。我气喘喘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想着跑还是不跑。

我不停地跑,他要是原地不动地话,那么我们就会慢慢接近了。要是他也动的话……对啦!我和舅公相对静止了,他也在跑动。

不过舅公跑着干嘛呢?找我吧。想起这,我一下子提高了速度。一定超过舅公的速度,飞快地冲着那个火光追去。

这时候该死的手电筒现在也不争气,慢慢地暗了下来,真是屋漏偏锋阴雨天。

突然,我好像绊到一个木棍一样的东西,一下子来个狗吃屎。努力地爬起来,望了一下前方的那个红色的光亮,感觉没什么变化,好像还是在不远的前面。

不经意间我四周扫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那棵像“大”字一样的树木,它怎么,怎么还在我的后面。难道这还是刚刚的地方呢?

豆大汗珠沿着额头不停向下流淌,黑夜里寒冷的潮气像冰窖里冷气,刺得我直哆嗦。我脑海里蹦出三个字——鬼打墙?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里面出现过这样的情节,怎么也跑不出一个地方。想不到今天让我遇见了。想起这,禁不住一个冷颤。电视里的张牙舞爪杀人嗜血的情节,在我脑海里不断地巡回播放。

鬼打墙?什么年代了,谁还相信那个。我一下直起了腰,俺可是新时期的四有新人,谁还相信鬼神之类的东西。毛主席教育我们扫除一切牛鬼蛇神,我们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想起这些,我的底气又足了。紧紧地握住竹板,准备起身往前走去。

可是,事实就是现在真的走不出去。到底该怎么办呢?还有那个光亮到底是不是舅公生的火吗?一连串的疑问把我的脑袋撑得大大的。

索性大声喊起了舅公,你快来啊。带着哭腔的喊声在林间回荡,夹杂着几声夜鸟凄凉的古怪叫声。听着让人内心感到一阵发毛,浑身不停地打抖。

刚才还振奋的我,此刻心里开始有点动摇了。刚才一番自我鼓励算是白做了。理论碰到了实践,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

打住了自我抱怨,我坐在那里冷静地开始想想。我走了那么长时间结果还在原地。说明了刚才走的肯定不是直线,如果是直线的话,就根本不可能回到原地。难不成我走的是曲线路程?经过一段弯弧之后,又走回来了。但是我感觉自己一直跟着那个舅公的火光走呢,何曾拐弯了?

火光?是它在作怪?舅公在作怪?他吃饱了撑的。难道是因为舅公因为要找我,走的路段刚好是曲线?所以跟着他的我,才会走到了原来的出发之地。

可是,如果说真是那样的话,我回到了原地,那他——想起这,心里一阵由于恐惧产生的绞痛——因为表明他也回到了原地。这样一来,我们两个就一起倒霉都遇上了“鬼打墙”。

只要我不跟着舅公,就不会和他一起鬼打墙。内心一阵纠结,我盯着前面不远处的灯光。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这前后所有的情况,捋了捋自己的思路,总感觉我是不是遗漏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是什么呢?

首先可以千真万确的肯定:今晚我是真遇到了“鬼打墙”了。就是毛主席来了,估计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的。想起以前看到舅公家里的一本《阴阳书》上介绍有关鬼打墙的内容,一直认为那都是吓唬人的雕虫小技,没想到现在真是遇见了这种怪情况。

以前舅公告诉我,对鬼神可以不信,但是不可不敬。人鬼都是有尊严的。那时的我对于总是持一种嗤之以鼻的态度,这下可真全部应验了。难道我那里有对不起鬼的地方了?没有啊。不会是我追赶那只黑兔子的缘故?算了算了,现在走出这里才是正道。

依稀记得书中写道,鬼打墙俗称鬼耍猴。而这个“猴”指的就是人。人像杂技团中的猴一样被鬼耍得团团转。而要想破解这个鬼打墙其实很简单,闭上了眼睛往前直冲,就可以走出。此间不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所有景象。闭上眼,什么不要看。

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所有景象?想起来这个,我忽然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看到的那个光亮有可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或者说鬼故意给我的虚拟参照物。也就是说那根本不是舅公去找我,都是我一厢情愿。

往前冲。我看看了四周,立马闭上双眼,一路狂奔起来,耳边簌簌的风声像是幽怨的笛声。两腿渐渐地发麻。稍息了一会,听着周围没有什么动静,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怀着侥幸的心情,我缓缓地睁开眼睛。

第三章诡异磷火

这时候,忽然感觉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痒在两眉中间像流水一般四散开来。第一感觉——刚才那个暗中的鬼又要开始耍我了。

疼痒就像毒蝎蛰了一下,难以言表的滋味,就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眉心处嗜咬。眉心相连,受牵连的心脏更是令人生不如死。仿佛有人在那里使劲拽,一直地往外拽,他要把你的心脏活生生地扯起来。

我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右手胡乱地对着眉心处一阵狂抓,我使劲儿地拼上命地抓,就好像这不是我的。口里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草你玛,你这个死鬼,杀了我把,老子坚强呢!”

我随手一摸,拿起地面上的一块碎石,像失心疯了一样,疯狂地对着眉心的地方,一阵猛烈的捶打。就好像它对我有莫大的血海深恨。一下,两下,三下,……

似乎能听见眉骨碎裂的声音,鲜血像崩裂的自来水管,迸射而出……而我已失去意识,只有那只手还在机械地挥动。一下,两下,三下……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我感到浑身上下没一点劲儿,疼痛好像没有了。整个大地好像在飞速地旋转,唯有一种轻飘飘的虚脱充斥于我的身体中,就像一缕黑色的烟,一阵不大的风就会把我吹走,乃至消失。

仰头静息很长时间,感到身体里有一点点的力量。我随便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浆。睁开眼睛,扫了一下四周,一片陌生的地方了。总算逃出来了。我长舒一口气,准备好好地看一下该怎么走了。定眼仔细一瞧,瞬间惊呆了。

努力安定住自己乱糟糟的心跳,爬起来。天啊!这是什么鬼地方呢?

数不清的坟堆一座紧挨一座,荒草丛生,寒意森然。坟头上飘着数不清闪着绿光的磷火,来来回回的晃动,像一群寻找猎物的食肉动物。

额头上的汗水流小河一样,哗哗地流着。盯着不停晃动的磷火,我真有点头晕,想倒地。

妈的,老子才不怕!我擦了一下额头。我现在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了,刚才那么疯狂的怪事都遇到了,还怕个球。老子就这条贱命值钱。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猛地地站立起来,摸了摸刚才疼痒的眉心骨处,感觉那里好像多了东西。那东西,圆圆的滑滑的,向外鼓包包凸出。

磷火看似杂乱无章,但是它们地行动乱中有细,就像有人指挥他们寻找什么东西。

磷火虽为火,但我感觉没有一点点温度,相反倒是觉察到一阵阵刺骨的冰寒从磷火中源源不断的放出,像箭一样直插身体之中。

不知哪里来了一阵怪异的鸟叫声,听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咕咕呱呱~~咕咕呱呱”,诡异的鸟叫声,就像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那种。

并且也声音越来越大,音调也愈来愈高。愈来愈高,声音就好像离耳边儿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耳膜快受不了,快要崩裂了。

突然,诡异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一样,耳边唯有林中窸窸窣窣的虫鸣,絮絮而语的风声。

难道刚刚是我的幻觉吗?

由于刚才过度的紧张,导致自己现在筋疲力尽,刚准备坐下来休息一样。可是我发现那些幽灵般的磷火,还在周围游动。不,它们居然向我这边游动过来。

强忍着自己的害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才不投降呢。可是看到那些磷火,像飞射的火箭头,密雨般向着我这个方向飞来。

实在有点扛不住了。这次的自我动员又算是白搭了。没事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保留革命的火种。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是孙膑老师教导的是。

我立马向前冲起,没出几步,可是……可是发现双腿居然像灌铅了一样,怎么也使不出一点儿劲儿了,沉甸甸的。真不争气的两只臭腿,再不动了我就让你们下岗。但是身子如散架般,在我挣扎了两下,终于不听使唤的倒下了。

天妒英才,无力回天。要归西了,我要吃土豆了……。

十六年的生活的一幕幕,从呱呱落地到这次离家随舅公外出,像飞速的电影片段,一晃而过。

闭上了眼睛的我,想象着它们向自己扑来时的的凶狠恶煞的样子,甚至能感觉到身体肌肉撕裂的声音,骨头咯咯砰砰被嚼烂的声响。完了,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要是有人能保护我,保佑我,该多好啊。人一在危机时刻,所有的意志防线崩溃了的时候。神灵这时就成了我们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对象。

我也不例外。开始祷告了,祈祷观音菩萨,祈祷毛主席。祈求贵地之主的鬼怪们,看在我还是小孩子的份儿上就绕我这一次吧。不小心闯入贵地,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一回。下次绝对不敢了。嘴里不停地小声地念着,惊恐的心里还真抱着一线的希冀,希望有奇迹的发生。

不知过了好长时间,我轻轻地眯开一条眼缝,隐约地发现那些磷火少了,少了许多。

这时,我突然觉察到刚刚疼痒的眉心处的地方,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感觉,就像是开了的水龙头,有东西在向外不断地流出。

眼睛下意识的看了看上面,发现有道蓝色的亮光从额头上射出。在额头照射的方向,许多磷火正在狼狈地向前方逃窜着。难道是这道光的缘故?

我慢慢地爬起来,将光芒的方向对着左后边的磷火扫动一下,被找到光的磷火,迅速地变成了一道绿色轻烟。果然是这道光芒的缘故!臭磷火。我不怕你们了!

我疯狂地晃着头,眉心的那道光芒随之不停厮杀着那些狼狈的磷火。须臾间,只剩下缕缕的绿烟,那些磷火已所剩无几。

有了这道蓝光,我的胆子也稍稍放大了一点,渐渐地有点忘乎所以了。正准备下一步的伟大计划呢。忽然脑海闪过一道亮光,

不对啊!咦?我怎么有这道蓝光呢?又是两道眉毛中间的眉心骨处,刚才还折磨人。现在又来保护我。它到底是什么啊?居心不测地有什么目的吗?

一连串的疑问迅速地充满了大脑。管那么多干嘛。反正现在自己安全了就好,看样子那道光对自己也没坏处。算是把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还应该高兴呢!

想着想着,心里的阴霾慢慢退去了。我观察自己现在的周围什么的状况。借着微弱的星光,这才看清楚,脚下尽是横七竖八的破墓碑,从墓碑上可以看出一些模糊不清的楷书繁体字,有的墓碑甚至裂开了很大的裂缝,看来年代是挺远的了。

也许能从墓碑找出来一点痕迹,找到一块字较多的墓碑,怀着侥幸的心里,看了半天。结果什么也没看出一个名堂来。只认识了开头的三个字“民国初”,后面就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楚,再不就是我根本也认识不了那些笔画超多的繁体字……

就在这时候,忽然,我感到有人使劲儿地敲打了我的肩膀一下,眼睛一黑,什么不知道了。……“宇豪,宇豪,快醒醒,怎么偷懒睡觉呢……”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发现不知道何时侯我已经睡着了,原来刚才的全是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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