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若有若无哼着小曲,心中的欢喜轻轻地荡漾个不停。窗外甜美的绿叶一晃而过,争先恐后地朝车后飞奔。天上热情的太阳大公无私,鞠躬尽萃地奉献着光和热。
沸腾的中招考试刚结束不久,揭榜工作却又燃烧起来,轰轰烈烈地成为师生家长们关注的焦点。我作为三六班的班主任,手下弟子四十三,进线者三十三,比孔子“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的教学成绩强多了,这怎么能不让我高兴,不让我歌唱呢?今天上市里去参加表优大会,这对我个人、对我们学校乃至我们全县教育界来说,都是一个不可多得、光环四射的荣誉和嘉奖,我怎么能不哼上几句呢?
“先生,买张票!”售票员小姐给我的小曲添了一个休止符。我推了推金丝近视眼镜,顺手掏出10元钱给她。她却用葱白般的玉指找回了3元。 我知道现在运输公司的车子大都承包给了私人,一般只收看得见、摸得着、有真实感的现钞。
“先生,买张票!”售票员冲我的邻座客气了一句。邻座西装革履,但不太新潮,估计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县乡级供销员。他递过去5元钱后, 就继续翻看刚买的那本《沙滩艳尸》,丝毫没有接着掏钱的征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5 元钱就可以买张票。
“哎,看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小气呢?连两块钱都掏不起吗?”女售票员伶牙俐齿地在众多乘客面前施展激将法。
“腾”的一声,那人似乎放了一个大屁被反弹起来,流畅地掏了两元钱塞给小姐,说:“我怎么小气?我怎么小气?我又不是老师,又不是当兵的?”
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他说话时理直气壮。我听了,突然窘迫起来,用眉梢下的眼角偷看着满车的人。
售票员收到了她应该收到的钱,众人也掏出了应该掏出的钱,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再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可他们都忽视了我的存在:
我摘下金丝近视镜,眯缝着双眼皮的大眼,低首垂肩,哑口无声,只怕被他们认出我是一个老师。刚才喜气洋洋的小曲早已寿终正寝、驾鹤西游了。
老师难道就小气吗?当兵的难道就小气吗?我掏钱难道不比你顺溜吗?我越想越气,飞快地重新戴上眼镜,“腾”的一下站起来,厉声质问他:“咋?我们老师和当兵的就小气了吗?”
全车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我的那个邻座没想到我会这样,一下子被震住了,满脸通红地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我……我…… ,你……你怎么……”
“我这是去市里领奖,我的学生都考上学了!”我自豪的大声说。
那人还是说不出话来,车上突然间有了掌声。
“停下,停下,我到了,我要下车。”我的邻座叫了起来,当他狼狈地跳下车时,我心里突然涌动出一股莫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