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何必当托

 
早知如此何必当托
2016-12-27 18:45:48 /故事大全

【一】 许广才喝农药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怎么会呢?刚才隔壁的二婶还见他乐呵呵地从菜市场回来,说是打酒割肉招待新女婿,二婶还和他打趣地说:“吆,闺女都找好对象了,打明等捋着胡子喝香油了。”广才也打着哈哈地说;“好好好,打明我把胡子留起来,专等着喝香油。”这才多大的会,怎么就喝药了,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好日子不过,拉抢攮牛。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广才家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两个儿子已成家立业,家里只有老伴和一个刚满二十岁的闺女。前年自己从县供销社退休后,女儿顶替接的班。原来的村子,由于县城扩建,土地相继被征,村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城里人。广才家和全村庄户人家样,被安置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新建的小区中,而且每家都拿到了一笔不小的拆迁补偿费。 按说,他吃不愁穿不愁,家里还有个贤妻良母形的老伴。啥心思都没有。退休后就该安心养老,哪儿凉快哪儿呆,哪里舒服那里去。把你的晚年安排好就行了,可是他不想闲着。干了一辈子的采购,走南闯北,接触过生意人无数,经历过大小场合万计 。天生的随机应变,练就的滑舌利口。死马都能说活了。阴天都能说晴了。这样的心机。这样的口才,不干点事可真白瞎了。 干啥,啥又好干。投资私募基金他是不会干的,眼下这个投资环境,老板携款跑路的还少,投资股票就咱们眼今的证券市场。谁投谁挨套。街头做个小买卖,居无定所,整天还得被城管撵的屁呲狼烟。想来想去,脑瓜灵活,能说会道的广才想到了去做中介,据说能侃会道的人一般都适宜做中介。打听了一下,开个中介所也不容易,得办这证那证的,还得租间房,现在租房子多贵呀,尤其是地理位置好的房子不是一般人说租就能租的起的。闹不好赚俩钱还不够贴房钱的。广才寻思了好久也没最后定下来。 【二】 做托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操起这个特殊“职业”的。有一天他在一家熟悉的中介所穷侃,当聊到江湖趣闻,人间百态时,突然来了兴致。于是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起来。如柳敬亭说书,丝丝入扣,句句来彩。似侯宝林说相声,先铺后垫,猛然抖翻。这老小子有赵本山的幽默,有周立波的机敏。只见他古今中外,海阔天空,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秦皇汉武,奥巴马普京,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那真是涵盖八方,包罗万象。许广才肚里有的是货,干的,湿的,新的,老的,咸的,淡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要不人家都说他是老江湖,一夜啃了二亩地豆叶的老油子,而且还是钢珠掉到了油桶里,滑蛋一个。这时,只见广才说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几个听他侃的人都忍俊不禁,捧腹大笑。那场面真比春晚还热闹。有人说,这老家伙没当上喜剧演员还真有点亏了他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身边有一人早在注视着他。只见这人有五十岁上下,中等身材,微胖但不臃肿。带副茶色眼睛嘴里操着东北口音,穿着夹克衫牛仔裤,脚蹬一双名牌旅游鞋。此人单等广才侃够了,狂完了,走出中介所老远了,才从后面上。 先打招呼:“老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广才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来人,见是刚才在一旁听他胡扯八侃的老兄,就没太介意。广才看了看手表,天还早,离吃饭还得一会子。 他对此人说道:“不知老弟有何贵干,在这儿不方便说吗?” 那人先递了根大中华牌的香烟过来,广才刚接过来,他那边就啪地一声,就点着了火机。广才看此人的穿戴和动静,就知他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也没啥事,老哥千万别多想。兄弟我刚才听老哥在那唠嗑,很让人心悦臣服,我觉得老哥一定是走过南闯过北,见多识广的人。兄弟生性好友,诚心想结识一下老哥,也能时常聆听教诲。仅此而已。” 广才见他说话办事很上道,心里就有了些好感。他顺便问了一下对方称呼,说是姓崔,广才赶忙客气地称他为崔总。对方说,不敢,叫小崔就行。广才心想,喊个崔总也没啥了不起的,现在老总满天飞,隔着墙头扔块砖,那边有十个人得砸伤八个老总。可心里想归心里想,嘴上还得该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能乱套,这是规矩。 对方见老许对自己没有反感,也没有排斥的迹象。就趁着两人客套过后的热乎劲,邀请老许去路边的小酒馆坐坐。广才刚才在中介所侃累了,肚里的馋虫早就开始作怪了。他平生不嫖不赌,就这一口却是不能少的。刚才急着回家就是想要端二两的,这会见崔总郑重其事地邀请他,哪里还能把持得住。 几杯老酒下肚,二人熟稔了许多。又都是老江湖,说的想的都那么合拍,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东北人独有的豪爽和大气,广才喜欢。广才随机应变,妙语连珠的谈吐,崔总赞赏。到后来两人互留了通信地址,还相约下次见面时,定当一醉方休。 以后来往的次数就多了。老许见崔总并没对自己提过什么要求,而且每次吃饭都是他买单。老婆住院了,崔总大包袱小行李地提着东西去探望,得孙子吃喜面,人家见面礼一出手就是两千。最让自己感动的是隔那么十天半月的他都提两瓶好酒送到家里,说是出差没啥好买的,一点小意思。日子久了,广才有些过意不去,就觉得欠人家点什么。自古君子无功不受禄,自己固然不是什么人物,可无论在同事和老乡眼中也算是条汉子。自己不能老背着人情债,怎么也得想着为人做点什么吧。 徐广才有了这种想法,没等人家崔总相求,他就主动地提出:“崔总,你对老哥我没说的。哥都在心里装着呐。今后只要以后有用的着我的,尽管说,哥立马去办。要不去办,你见了俺就劈脸煽。” 崔总连忙说:“哥,看你说的,吓死我也不敢。” 广才用手止住他说:“你真的别客气,你要是有事不找我,跟哥见外,咱就拉倒,你以后也别再喊我哥。” 崔总见水到渠成,就顺坡下驴说:“好好好,以后有啥事要办的,我找哥还不行吗。” 广才说:“这就对了。”这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江湖不知不觉就上了套。 【三】 老长一段时间也未见崔总有么事相求,广才对他仅有的一点戒心也荡然无存了。可他却忽落了越是老猎手越能沉得住气的掌故。就在他一面对他打消戒心,一面又想为他做点什么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来了。 “哥,你听我说,我有一个好友,出交通事故了,双方都想通过私了解决。现牵扯着事故的赔偿事宜需要协商,你是谈判的专家,我想请你作全权代表出面给对方谈,不知行不行。” 广才一听是这事,就一口应承了下来。他想,本来就想瞅个机会帮崔总做点事,总不凑巧,眼下人家给自己了一个会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不偷二不抢的,再说了帮人家受害者讨个公道也是善事一桩。另外,自己不就是三斤鸭子二斤嘴吗,别的不能干,这件事在自己的手中还不就是小菜一碟。 事情确实办得很漂亮,肇事货车必须明日交货,车主急于赶路,而这边伤情又不算多重。基本上没费多少周折,就达成了协议。当然也不是一点交锋没有,广才何许人也。通过闲聊,先摸清了人家急着送货的心情,又把本方家境渲染了一通,交通法的有关条款背了一遍,公了不如私了好处陈述了一些,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在当地的社会背景以及和交警支队领导的关系等,调动了一切有利因素,很快就让对方束手就了范。 初战告捷。事过之后,崔总用信封装了两千块钱给他,广才先是说啥不要,可人家说啥不同意,还放话这是应该的,现在凡是经济上的事都得以钱结算。如果这次不拿着,下次再有事也不找他了。广才听崔总这样说也只好收下了。没费多少力赚了两千块,那感觉还是很好的。 十几天后,崔总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是他的亲戚被汽车撞了,伤情也不算太重,只是想向对方索要些误工费,营养费医药费什么的。还得请老大哥出面调停。广才立马答应过去。当然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老许一到万事皆休。事后人家自然这次也不是白干,崔总又送来二十大毛。 事不过三,崔总的电话再来,老许知道这事不是那么简单了。就咬着牙又办了一宗。等崔总再送钱来时,广才是说得再好也不收了。而且还让崔总另请高明,并发誓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再干了。可是此时已经晚了,拉弓哪有回头箭。这会,人家不愿意了。 只见崔总把钱向桌上一扔,阴着脸说道:“要不要都是你的,不过以后还得接着干。事情你做都做下了,还怕个毬。” 老许连忙说,“你就放过我吧,我还有老婆孩子,我还想安度晚年呢。” “我能放过你,公家能放过你吗?再说你害哪门子的怕,又不让你到现场,只让你做一下善后处理。有什么打的。” 老许心想,不出事就不打紧,一出事谁也跑不了。可现在都做了三回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自己了。私下里狠狠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他恨自己成天打雁末了反被雁穿了眼。 后来在崔总的撺弄下,老许还做了几次医托、房托什么的,所幸都没有出事,渐渐地广才对做托的事就不再纠结,变得习以为常了。现在他操起此业不仅得心应手,驾轻就熟,而且还心安理得,泰然处之。可他万万万万没想到一直安然无恙的事却在第一次上门的准女婿身上败露了出来。 【四】 听女儿说今天她领着对象来家,广才和老伴高兴的一夜没合眼。一大早老伴就打发他去菜市场买菜,他按照老伴开的菜单子一样一样的买齐,就急不可待地回家了。 闺女许晴是老两口的掌上明珠,准女婿头一次上门这可是件大事,接待规格自然要比两个儿媳初次上门时要 高得多。昨晚广才就给儿子两家打了电话,明天中午无论如何都得带着儿子媳妇来家吃饭,有违抗的,别怨父母翻脸不认人。不仅如此今早广才买菜回来,还在操场上对正锻炼身体的一个楼的邻居们谝过。现在也许有人等着瞧许家新女婿呢。 饭菜好做,有专门请来的厨子,可是高客难等。老两口不知下了几趟楼,打了几次电话,直到太阳有八丈高了,才见闺女挎着个高挑小伙从小区大门口走来。 说着啦着,女儿和准女婿就一起到了楼前。许晴放下手中的东西,忙不迭的就把男朋友推到父母跟前,喜滋滋地说“志国,这是俺爸俺妈。” 志国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忙着上前去和岳父握手,这边叔叔阿姨还没叫出口,只见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陡然间楞 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怎么,是你!” 两双手像握了烫山芋一样,骤然分开。接着志国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广才的脸色更难看。只见他苛乞个脸,皮笑肉不笑,嘴角的肌肉还不停地抽搐着,人却下意识地往后缩溜。就连老伴和女儿也不知怎么了。静场中,志国转身就走。无论许晴怎么叫,他都没回头,只顾扬长而去。 丢人啊丢人!广才回到屋里,又一次逮着自己的脸来回地煽。这事儿也太荒唐了,怎么未来的女婿偏偏就是他,难道老天真的有只眼睛在看着天下芸芸众生么。多好的小伙,按时尚的说法,不能算高富帅,最起码也占了高帅两样。而他的老实忠厚又是自己亲眼目睹的。这么好的婚姻倘若因自己的罪过而泡汤,他老许怎么还有脸见邻里百社,又怎么向老伴和孩子们交代,尤其是怎么面对女儿许晴,他想着想着不由地老泪纵横,愧意难当。只听他一声长叹:“天意难违,天意难违啊!” 【五】 许晴费好大得劲才追上志国,她怒冲冲地向志国讨要说法,追问他为何不辞而别,弄得自己在父母面前难堪,志国铁青着脸不吱声。 许晴不依不饶,甚至放出狠话:“就是咱两人分道扬镳也得把事情说明白。也得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死给你看。” 志国知道许晴是个烈性子,说到做到。看来,今天不把事情说明白怕是不行了。原来志国是县运输公司的一名大货车司机。经常跑远途。开货车的司机是很辛苦的,不仅劳心费神,路上还经常碰上这样那样的麻烦,譬如扣照,罚款,毁车和碰人等等。有时还可能遇上混混碰瓷和一些不法分子的敲诈勒索。 前段时间,志国拉着一车大货出长途,在离开城五六公里处,不知怎么就出事了。当即被个老者拦下。志国停好车下来后,就见离车身两米处躺着一个人,血头血脸的。一辆自行车被放倒在不远,车的前圈仿佛被轧拧了。志国吓了一跳,这就想摸电话报警,只见拦车的老者上前着急地说:“你还顾着报警,赶快救人要紧!”志国觉得有理,就说:“那我先打120吧。” 那人连忙说,“120太慢,连来自来需要老长时间,还不如先用我的电动三轮呢。” 他见事急,也没多想,就和那人把伤者扶到车上,又连忙锁上驾驶室,一起去了附近的医院。接下来是挂号,去急室,拍片透视什么的。诊断结果幸好没啥大问题,志国总算出了一口气。可伤者还在不停地哼哼,硬说这疼那疼的,志国正和他交涉着,就见那个老者装着同情司机的样子,先对伤者说:“你也别太不知好歹,人家司机就不错了,下车二话不说就先抢救你。要摊上不讲究的,人家管你个死活,反正有保险公司去处理。” 一席话说的志国心里热乎的。老者接着转过身来对志国说:“你这个小老弟一看就是个透彻人,办事果断,又有人味。不过这家伙也够可怜的,你看他穿的那个样就知道家境一定不会太好,保不住还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下岗工人。要是叫我说,干脆赔他俩钱算了。省的经官动府,怪麻烦的。” 这时那边伤者开始叽歪起来,志国暗忖,这批货必须赶在明天前运到西安,光看病这就折腾了大半天,伤者看起来还是个难缠的角色,眼下光时间也跟他耗不起。本来就有给他俩钱走人的意思。再加上老者又不失时机地在敲边鼓,什么“光棍能打九九,不打甲一。”“花点钱,息事宁人。”“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经官动府,程序多,办事效率低,事情没办成,光拖就给你拖毁了。”等等。 志国哪能经起老者这番劝解。就对老者说“这人俺缠不清,也不想缠,你老就从中说和说和吧。” 老者见他这样说,就有些迫不得已的开口道:“你看缸没我的,碴没我的,我不过就是个看二行的,最多也只能算个帮忙的,叫我来主事,不是那么回事吧。” 治国说:“大叔我看你是个好人,就冲着你见义勇为,我一百个信服你。” 老者又想了想说,“这样吧,既然小老弟这么看重我,那我就试试。” 志国连连点头,那边就见老者和伤者嘀咕了一会,折回来又对志国说:“你可碰着了,这人还真是个上有老下有小,前几年下岗在家的。据他说,前两天才找了个当门卫的工作。这下工作也不能干了。刚才他一搭口就要五千,少一个子儿都不干,我好不容易给你讲到了四千,你看……” 志国就拦腰砍价说两千,那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老者接着又圆场,“小老弟压得太多了,就是公家处理也不能只给这么点,误工费、营养费、后续医疗费什么的,孬好加加也不是这个数。” 志国说:“那他也不能胡要八要,又不是多重的伤。” 老者接过话把说:“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我现在是一手托两家,也不向着你,也不偏着他。要我说,咱就一口价,三千。行哪,咱就这样办,不行,恁该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也不再跟着瞎掰持了。”说完瞅瞅志国,见志国点头默许。又转过头来瞅瞅伤者,那人也点下头表示同意。 这事就这么定了,简单地签了个协议,志国付了钱,就开车赶路去了。可事没这么简单,志国送完货回到单位,和同事们说起此事,无独有偶,还几个人都有类似经历,而且事情大都发生在出城向西五六公里处。如此看来,这事很是蹊跷,其中必有诈无疑。于是大家商议好下次再遇类似情况,宁愿麻烦也要报警,决不再吃这哑巴亏。 上个星期,志国又跑了一趟西线长途,结果就在上回出事的老地方,再次遇到麻烦。等志国下车看清又是原先的老者和伤者在作怪后,一切都昭然若揭。遗憾的是一下车,那个老者就发现了他,然后一声撤,躺在地上的人赶紧爬起来,跳上老者的电动三轮车,仓惶地逃离了现场。 讲到这里,许晴才知道爹原来还有这一出。想想这事闹的,自己又气又囧。老天真会作弄人,想不到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爷俩以后还咋相处,志国他现在心情该有多矛盾。许晴正瞎寻思着,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爹,这会也不知咋样了。想到这里,只听她说了声“坏了”,转身就往家跑。志国不知又翻生了何事,就从后面跟着追了过去。 人常说,知子莫如父;岂不知,知父也莫如女。许晴深知爹比谁都更爱面子。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刚才的事,他肯定一时半会的磨不开。闹不好还会出大事的。 果不其然,这边还没到家,那边就听邻居说爹被送医院去了。两人接着就往县医院赶,好呆不远,可还是没捞着见爹,听大哥说,爹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能不能抢救过来还两说着。 【六】 幸好广才农药喝的不多,而且还是假农药。再加上抢救相当及时,才让他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不过喉咙被烧坏了,打那以后连话都不能说了,他也不想说了。就这样,巧唇簧舌能说会道的许广才渐渐地淡忘在人们的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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