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圩村的青年妇女菜花原来在家带孩子种地,看到不少村民出去打工挣钱,也想出去打工。蔡花的丈夫是个客车司机,每天早出晚归很辛苦,他不想女人出去打工,只要女人在家里每天烧好三顿饭照看好孩子就行了。可是,蔡花一旦有了打工的心思就难以平抑。丈夫劝说她几回都没有用,就说:“这样吧,你实在想打工,我们单位正好差一名售票员,你就到汽车上售票,每个月也能挣到800块钱,到外面打工吃苦受累的也挣不了多少钱。蔡花想想也是,新年一过,她就跟丈夫上了汽车做了售票员。 蔡花在汽车上工作的第三天傍晚,因为是末班车,她把当天收到的票款数了数,准备送到汽车公司的会计室。然而,就在蔡花横穿马路的时候,一辆疾驰的出租车冲过来,虽然那车猛地打了个弯,采取了紧急避险措施,但车的后轮还是碰到了蔡花的右脚。很快交警大队的人来了,蔡花也被送进了医院。事后,交警大队对这次事故做了责任认定,那位出租车司机负主要责任,蔡花负次要责任。 蔡花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脚踝处有一块蚕豆大小的骨裂。蔡花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花去了肇事车主先垫付的五千块钱。蔡花和丈夫看到病情真的不严重,就想回家休养,住在医院里毕竟有很多不方便。可主治医师对他们说:“像你这样的车祸病人,人家巴不得多住几天医院,反正又用不着你自己花钱。再说,你出院后还要跟车主和保险公司算账的,人家得要看你的伤情支付赔偿款。你住院时间越长说明伤势越重,人家赔偿的就越多。我们医院还可以给你们出具伤情证明,作为评残的依据。如果评上残疾,那你们得到的赔偿款就更多了。”蔡花想了想,这样多赔钱也好啊,省得我花力气苦钱呢。于是,她就听从了医生的话,又住了十几天医院。 蔡花回家休养半年后,向律师咨询如何跟肇事车和保险公司索赔。律师说:“要想人家赔得多,就要办下伤残证明。”蔡花说:“我的脚好好的,怎么办下残疾证明?”律师说:“你给我一千块钱,保证给你办好!”蔡花就给了律师一千块钱,律师把她带到市里的医学会伤残鉴定中心。一走进鉴定医生的办公室,律师就把蔡花住院时的各项检查证明递给了医生。那医生在看检查证明的时候,就看到了材料袋里的五百块钱。那位医生望了望走路一瘸一拐的蔡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离开我们这里,走路就不瘸不拐了。”蔡花脸一红说:“请您帮帮忙吧!” 几天后,蔡花竟真的拿到了具有权威性的“十级伤残”的残疾鉴定证明。不久,蔡花和她的律师就向人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要求肇事车主和保险公司赔偿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精神赔偿费等等共计五万余元。法院开庭的那天,蔡花还是一瘸一拐地走上了法庭。因为有交警部门的事故责任认定书和医学会的残疾鉴定证明,肇事车和保险公司也没有提出多少异议,法院很快作出了判决:保险公司和肇事车共赔偿给蔡花五万块钱。没几天,蔡花就从法院拿到了赔偿款。蔡花高兴了好一阵子,一时不想出去打工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走过。一年后的一天,蔡花到城里走亲戚,不巧,就在她准备跨过一条马路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直朝她驶来。其实,那轿车的车速也并不是太快,按说,蔡花完全可以避让。但不知怎的,蔡花走到马路中央的时候一下子犹豫不决起来,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那车子大概以为蔡花肯定会冲过马路,速度也一点不减,眨眼间就冲到了蔡花的跟前,这时才紧急刹车。可是迟了,轿车将蔡花撞倒在地。路人以为轿车上的人会下来救人,没想到,轿车又突然加速疾驰而去。当然,也有人记下了那车子的号码。 很快交警赶来了,120救护车也赶来了,蔡花被送到了医院抢救。幸运的是,蔡花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一条小腿被撞成粉碎性骨折,需要截肢。 再说,交警部门根据群众提供的车牌号,紧急查找那辆肇事轿车。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使用那车牌号的轿车虽然很快被找到了,但轿车根本就不是肇事车辆,车主对发生的交通事故一无所知。原来,肇事车只不过是冒用了别人的车牌号码。公安部门一时破不了案。因为这样,蔡花在医院的所有费用只能先由自己全部负担。 蔡花出院后,真正地成了一个残疾人,除了在家里做一些日常事务,地里的农活不能干了。最令蔡花焦心思的是,公安部门什么时候能破案,找到肇事车主,赔偿她所有的损失。蔡花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给公安部门,但每次人家的回答都让她失望。蔡花还询问过律师,像她这样的重度残疾,可以得到三十多万块钱的赔偿。可肇事车到哪里去找?什么时候能找到?谁也说不清。 蔡花时刻都在等好消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增加了越来越多的失望,常常唉声叹气,似乎心里有许多说不出的苦痛之处。丈夫更是懊恼,既要上班开汽车,又要照顾女人。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埋怨:“不是已经出过一次车祸了吗?怎么还不吸取教训?我经常叫你做事小心,你就是不听话!”每当丈夫这样埋怨,蔡花更像是满脸的委屈,有时也会跟丈夫顶嘴:“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丈夫更是生气地说:“为了这个家,你就要被汽车撞成残疾?你成了废人不是给我找罪受吗?”蔡花说不过丈夫就哭鼻子摸眼泪。 有一回晚上,蔡花和丈夫睡觉的时候,又谈起车祸的事来。蔡花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这次真的可以躲让那辆轿车的!”丈夫有些惊讶地说:“这话是啥意思?”蔡花说:“当时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上次的车祸来,我受了一点轻伤,人家就赔偿了五万块钱。如果这次再受一次伤,不还能得到几万块钱吗?或许更多呢?省得我出去打工挣钱了。” 丈夫一听这话,突然坐了起来,大声说:“什么?你竟有这样的想法?”蔡花说:“那时好像真是这样想的,站在马路中央我就犹豫不决,不知是往前跑还是往后退,最后干脆站在那里不动了。”丈夫哭笑不得地说:“现在好了,你腿断了,人家也跑了,钱也没得到,所有的罪全落到我的头上了。” 蔡花看到丈夫焦头烂额的样子,伤心地说:“真的怪我财迷心窍,想讨人家的便宜,没想到反把自己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