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都是这样,企业招工难。今年过了年,华琼和老公天天都在为自己这小企业招工。总是难招到工人,招工广告四处张贴,来应聘的人寥寥无几。 这天,华琼接到一个电话,她心里高兴起来,估计是来应聘的。 “喂,你好!你是华老师吗?”华琼一听是四川女人的口音,又称自己为老师,她十八年前做过代课老师,心想这个女人一定是老乡,她立即回答:“你好!我姓华,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黄娟,我还是你的学生呢。祝老师企业财源茂盛。你厂里还需人吗?我来给老师打工啊?” 华琼听说是黄娟来打工,她的心并不是很高兴,这个三十来岁比她小十来岁的女孩她非常了解,她估计这个黄娟不能干好她这企业里的活,但她又不好直言推辞黄娟,她对黄娟缓慢地说:“有时间到我这里来耍一耍,看一看吧。” 黄娟说:“我现在也在厦门,我们同在一个城市。我真的来给老师打工啊!老师,我把QQ号告诉你,让我们视频上先见一面吧。” 华琼不相信黄娟会上网,但她报来了QQ号,她加了黄娟的号码,她就要看看这个黄娟是不是十八年前的那位黄娟。华琼和黄娟在电脑上视频了。屏上显示的这个年轻妇女满脸笑容,一口又一口地喊着黄老师,华琼问了家乡很多事和当年的很多情况,黄娟回答都没有不对的地方,她认定这女孩就是黄娟,是她的一个学生,当华琼问到黄娟现在的家庭及近况,黄娟所答的华琼似信非信,她们聊了半个小时。 刚视频聊完,华琼老公田金来到面前,她对老公说:“我们又招到一个工人,这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就是当年我们的学生黄娟。” “是黄娟?那个傻妹妹,她也会出来打工?她能够干什么?我们不能见人就招,还是要能够干活的才要。”田金说到这里惊起来,“记得不是有老乡在闲谈中说黄娟死了吗?” 华琼听到这里也跟着说起来:“我也听说黄娟死了呀!我刚才怎么连没想起哟?” 惊吓的夫妻俩对黄娟议论了很久,这到底是人?是那个傻妹子?还是鬼呢? 那个黄娟是个山里人的农家女儿,妈妈生下她她天生一副白净团脸儿,自幼聪明可爱。天有不测风云,四岁那年,小娟娟发高烧不止,爸爸请来一个学徒医生给她打针,这一针就痛苦了黄娟,针打错了位置,打到坐股神经了。从此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变得痴痴呆呆,很少讲话。本该上学前班的她父母没有送她去上学。该上小学了,黄娟也没被送进学堂,父母认为这痴呆的黄娟坐在教室里不能学到知识,所以也没有把她送去上小学。 山里的孩子很少,山民们大都迁走,到平坝或到城镇去居住了。一个学校就十多个孩子。教这些孩子的老师有位就是山里的姑娘,这位姑娘是二十好多岁的人了,她结婚了,远嫁到城里去了。这深山里的学校就缺一位老师。高中毕业的华琼被聘为了代课老师,她来到了这深山里,走进了这所古朴的学校,和孩子们打交道了。在这学校里她就这样认识了田老师。这所学校就他们两位老师,两位老师天天见面,产生了感情,两人坠入了爱河,他们成了夫妻。 这对夫妻常常走出学校,去家访。这天夫妻来到一个学生叫黄松的家,低矮的木架屋,朴实的黄松父母和年老的公婆热情接待。大家围坐在院子上,山里的土茶喝起来也清香,山里的枣、核桃用东西装着要两位老师吃。这里有一个女孩子,一个十余岁的女孩子还没有上学,她就是黄娟,黄松的姐姐。两位老师看着这个女孩子,问她愿读书吗?女孩子点着头说:“我要去学校,我要读书。” 在旁的黄娟父母说:“她都十岁过了,读什么书呢,脑子又不灵活,怎么读得进去?” 黄娟再三说要去读书,两位老师说:“让她来读书吧。让她学些基本知识,今后还是对她有益的。” 这深山里的学校就多了一位大龄的一年级学生,这黄娟脑子反应确实慢。但在两位老师的细心教育下,还是能学到一些知识。 深山里这所学校只剩两三个学生了,有关部门进行了合并。华琼和田金也离开了这所冷落的学校,只读了一年书的黄娟就这样走出了学校,师生之间依依不舍地分别。这黄娟从此再没有上学了。 华琼和田金坐上火车,来到厦门,寻找他们新的工作。他们几经周折,找到了合适的好工作,夫妻在这家公司安下心来,认真工作。他们都是年近三十岁的人,又比较有文化,受到了公司领导的信任。从员工到管理人员,最后到高管都还没有超过三十五岁。他们认真钻研,学到了技术,还有较强的管理能力。夫妻自己办厂了,起初三五几个工人,如今也有好几十个工人给他们干了。夫妻也成了小小的老板了。 华琼老公不相信老婆的话,他认为那个脑子笨的黄娟不会来厦门打工,哪一个老板会招这样的工人,这是企业,不是收容院。华琼说:“刚才视频里这女人头发整洁,穿着干净,说话吐词还清楚。” 田金肯定说不是黄娟,并且在近年有老乡闲谈中谈到了黄娟,说黄娟病死了。华琼认为这就怪了,这黄娟不是说死了吗?她怎么又来到了人世间?估计是有人冒名吧?谁又会来冒那位痴呆的黄娟名呢?冒充黄娟又有什么目的呢?难道说遇见鬼了?华琼惊起来,她也感觉有些不对。她拿出手机,拨打起那位黄娟的手机号码来。对方手机通了:“华老师吗?我还说给你打手机呢。我和我老公、两个儿子马上坐车过来拜访你们。” 华琼接了电话十分害怕,说到曹操,曹操就来了。这真是黄娟吗?如果不是黄娟,这冒名者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难道说真的遇到鬼了?夫妻俩急起来,商议说叫两个工人在门外接待,夫妻在内屋看清楚了再作决定。约几十分钟一辆小长安车开到了车间门口,车里下来一对夫妻和两个几岁的小孩儿,这对夫妻手里提着果品,两位工人接待了他们。华琼和老公在里面看了一两分钟,觉得这不是什么“鬼”,是人,并且模样看来是诚实善良的人。夫妻两人走了出去接待来者。来者亲热地喊着田老师,华老师。大家坐了下来。言谈中华琼夫妻肯是了这就是黄娟。 这黄娟二十岁就结了婚,结了婚就出来打工。她老公是水电工,比她大八岁,也是山里人。她老公诚实,干活认真负责,价格又合理,在这个发展城市里就需要这样的人,黄娟随着老公干活,她给老公递材料,在老公耐心指教下,她也能够做一些简单的活。这几年勤劳的夫妻挣了钱,公婆也接来厦门共同生活,公婆除了给他们带孩子,六十来岁的公婆有时也能帮着干一点简单的活。 人,不要自卑,笨是可以改变的,傻子也可以变得较聪明。黄娟随老公走出了山里,通过在外面打工多年,开阔了她的眼界,增长了她的知识,她穿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打理得工整,她是两个几岁宝贝儿的母亲,她也会使用手机,也会简单地上网,她也懂得做人的礼节,打听到这城市里有她的老师,她要求老公特来看望她的老师。不可能的事情就是这样变成了可能。 那些自以为身体健康聪明的人,在那窄小天地里,会上网的农村女人有几个?能像她这样穿得干干净净脚上高筒鞋子带来神气的深山里农村女人有几个?她也成了小老板的老婆,成了老板娘,她家也有车,她老公也带了好几个徒弟。 她,再不是深山里的傻妹了,也不是“鬼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