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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赢得2012年11月的大选,早在2011年,美国现任总统奥巴马便开始了努力。他需要到华人社区演讲,争取华裔选民的支持。但是,如何才能打动东方选民,一直是令他头疼的问题。一个偶然的机会,华人小伙方先哲成了奥巴马的“老师”,专门教他如何面对华裔选民。
那么,方先哲是如何“调教”奥巴马的?给奥巴马当“老师”又是什么滋味……
走进白宫
我是安徽合肥人,2005年大学毕业后到美国华盛顿大学留学深造社会学。我这人平时喜欢交朋友,是华盛顿大学华人校友会联络部长,研究生毕业后,我跟好友马维德斯合伙开了一家咨询公司。
2010年底的一天,马维德斯忽然要带我去他家,说他的姐姐有事要见我。来到他家,我发现她的姐姐麦克考维克长得很漂亮,她问了我一些在美国的学习和工作情况,然后她话题一转:“如果我想取得东方人的好感,您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吗?”
我想了想,说:“我来美国已经五年了,对美国文化也了解了一些,我觉得东西方文化的主要差异是一个含蓄一个张扬,换句话说,美国人太自信太傲慢。如果你想取得中国人的好感,首先您尊重他们的习惯,耐心跟他们沟通。这个话题太大,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您必须在具体事情上去体会才行。”
她这才说出找我来的目的:“我想推荐您到白宫去帮助第一夫人面对华裔演讲,不知您是否愿意。”我这才知道,她竟然是奥巴马的夫人米歇尔的新闻秘书麦克考维克·莱利维尔德,怪不得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觉得有点面熟呢!
麦克考维克告诉我,为了力争赢得2012年总统大选,奥巴马提前一年多就作起了准备。中国近年来发展太快,华裔在美国也成了一支不可小瞧的力量,奥巴马必须争取华裔选民对他的支持。所以总统夫妇计划在未来的一年多时间里,进行32场深入华裔社区的演讲,其中奥巴马演讲9场,其余由米歇尔去讲。由于他们对东方文化不太了解,不知道如何才能打动中国人,所以他们希望能有一个华人帮手:“我看你跟我弟弟的关系这么好,又在华盛顿大学华人校友会担任职务,这说明您的社交能力很强,您一定也能帮助第一夫人赢得华人的心。”
我当然想进到白宫看看,何况还能接触到总统一家,所以当即答应了下来。麦克考维克交代了我一些注意事项后,让我不要把这事告诉任何人,耐心等待她的电话通知。
2011年2月的一天,我忽然接到麦克考维克的电话,我按她的要求立即赶到白宫西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加长林肯车里的米歇尔。毕竟从来没跟这么大的人物打过交道,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麦克考维克交给我一个演讲稿说:“这是第一夫人明天要参加一个新推出免费教育集会的演讲稿,到时候有很多华人,请你帮我们看看。”随后米歇尔看着我说:“麦克考维克向我推荐了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等我反应过来,她们的车已经走远了。
在那份只有600多个单词的演讲稿上,我发现有这样几句话:“我们会为你们贫困社区的人谋福利。”“美国是大家的,你们也必须负起责任来!”等等。
我马上打电话给麦克考维克:“也许在美国的华裔各方面条件的确还不如白人,但演讲稿这样写,明显有看不起华人的感觉;另外说华裔也必须负起责任,显然有居高临下的口气,这些话在华人听来可能会有剌耳感。”麦克考维克让我在稿子上直接改,于是我把那两句话改为:“我们会尽量帮你们做好包括社区安全、选举和被选举权利、医疗计划等各方面服务。”“美国是大家的,大家都应该负起责任。”并建议米歇尔在演讲前用汉语问候大家:“你们好!”
米歇尔觉得稿件修改和问好的建议都非常好,还让我去教她怎么说汉语“你们好”。结果在演讲时,她用汉语说了句“你们好”,一下子拉近了大家的距离,演讲效果非常好。这下米歇尔高兴了,她要求我每周抽出半个工作日,专门到白宫给她讲中国的历史文化,教她跟中国人打交道应该注意什么。
调教总统
不久后的一天,我正在白宫给米歇尔讲中国战国时期的合纵和连横,忽然,有个路过门口的人停下来,是奥巴马总统!他悄悄地走了进来,双手抱肩站在一边歪着头听我讲。半个小时后我讲完了,也许是我有些慌张,没讲透,也许他对中国文化知道得太少,但更重要的我想可能是他对国与国之间的事有兴趣,我讲完后,奥巴马并不过瘾,说:“我能请您再多讲一点吗?”
奥巴马坐了下来,像个小学生似的歪着头听。我着重给他们讲了远交近攻、田忌赛马、围魏救赵等小典故。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奥巴马夫妇显然没有听过瘾,临结束时,奥巴马站起来说:“中国的历史的确高深莫测,明天下午您能再来给我们讲讲吗?”
这是在给美国总统讲故事啊!虽然我答应了他们,但我所讲的都是从《战国策》上看来的小故事,太简单。回到住处,我连忙恶补历史知识,第二天、第三天下午我都应邀去给他们讲这些历史故事。第三天临结束时,奥巴马跟我握手说:“看来米歇尔请你当演讲顾问是找对了人,我有这方面需要也会请你帮助的。”此后我一直坚持每周抽半天时间给米歇尔讲中国文化,奥巴马只要有空就会不请自到地过来听。
2011年4月,奥巴马要和夫人一起到旧金山美国最大的唐人街去为大选造势,他拿着一份演讲稿对我说:“这次演讲主要是面对华裔,很重要,请你帮我把把关。”
那是一份只有不到1000个单词的演讲稿,是有关美国政府对华人的政策方面的内容,总体上让人感觉他说得很圆滑,也很泛泛,一点都不具体。我决定好好调教一下总统,说:“总统先生,您的男中音天生就是一副演说家的好嗓子,相信只要您有一份好的演讲稿,一定会征服所有的人。”然后我又对演讲稿中其他部分作了润色,包括把事情说具体、明确,比如如何改善社区卫生状况等,并教他在演讲结束时,如何用汉语问候:“祝大家健康快乐!”他学得很认真。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美国国会库伦斯等几位议员看了演讲稿后,站出来说,有些话说得太幼稚,不符合美国的身份,还要改。我有些想不通:“您是总统,难道连怎样说一句话都不能做主吗?”奥巴马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办法?这就是美国。”
我说:“如果您真想争取华裔选民,最好不要把原先那个讲话当着他们的面说,不然的话他们送给您的可能不是掌声和选票,而是鸡蛋。”
后来,麦克考维克告诉我,在飞往旧金山的空军一号上,这篇演讲稿再次被拿出来讨论。白宫新闻主管把各方面意见都说了一遍,奥巴马自己也读了两遍,说:“我觉得还是方世玉(他看过中国功夫片《方世玉》,因为我姓方,所以他一直称我为‘方世玉’)第一次的意见最好,再改过来吧。”
但是,到了旧金山,那些反对派还不死心,第二天一大早就拿着演讲稿再次找到奥巴马,仍然要求他把那句话的口气改硬一点。在前往演讲地点的汽车上,奥巴马对米歇尔说:“在唐人街我不能那样说。”还开玩笑地说:“这下,国务院那些家伙肯定会杀了我,但我记得方世玉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把这句话用在了这个地方。后来我才明白,美国总统跟中国古代君王的差别太大了,他们根本无法随心所欲。而奥巴马之所以这样做,说到底也是一种策略。
那次演讲效果特别好,特别是他用温和的态度陈述对待华人的政策问题,使现场气氛很融洽,第一次没有出现反对派捣乱。当奥巴马用汉语问候华裔“祝大家健康快乐”时,全场都沸腾了。事后,曾坚持要求奥巴马态度强硬的国务卿希拉里见到我说:“也许您是对的……”
效果不错
由于这件事做得奥巴马比较满意,此后他到华裔社区去演讲,又几次把演讲稿拿给我看,请我提意见,但我主要为米歇尔服务。时间一长,奥巴马和米歇尔都意识到,同样是演讲,不同的方式、内容和受众,就会有不同的效果,他们甚至觉得华裔有些“奇怪”。奥巴马感慨地对我说:“演讲太重要了,好的演讲可以让你成为总统,不好的演讲可以让你成为白痴。”
即使这样,奥巴马还是不止一次地在即兴演讲时出糗。2011年9月的一天,奥巴马到纽约参加一个活动,偶遇华裔酒店协会主席黄华清先生在举行的一个生日酒宴,黄华清客气地请奥巴马在酒店吃点“便饭”,他面对镜头品尝了几口中餐,随便发表了一个简短的讲话,说:“中餐就是好吃,黄先生谦虚地说这是‘便饭’,我觉得这实在是个‘大便饭’!”结果电视转播此事时,引起了很多华裔笑话。
这事传到奥巴马耳中后,他问我:“黄谦虚地说是‘便饭’,为了称赞他,才说那不是‘便饭’,而是‘大’便饭,这事错在哪里?”一次,米歇尔也问我:“为什么你们中国人可以说‘筷子’、‘杯子’、‘盆子’,我说‘碗子’他们就笑话我?”
2011年10月初,奥巴马在一个华裔社区演讲后,为了表现亲民,他顺手抱起一位华裔的孩子,问:“孩子多大了?”孩子的妈妈答:“一周岁半。”奥巴马说:“孩子一周半就这么重了,您是个伟大的母亲。”不料孩子的妈妈什么也没说,抱回孩子就生气地走了。事后奥巴马问我为什么,因为他的中国问题顾问、自称是“中国通”的杰弗里·贝德也说不清楚。我告诉他,中国人忌讳说孩子“重”,因为“重”是说死人的。如果你觉得孩子重,要说“压怀”,或者说“沉”也行。他还不明白:“为什么?‘重’和‘沉’不是一个意思吗?”
2011年秋冬季节,美国掀起了全国性“占领华尔街”运动,示威者在白宫、联邦储备银行等地广场扎营露宿超过一个月。华人相对温和,不愿意惹事,虽然很少参加,但很多人参与了服务性活动,比如帮他们清扫卫生等。奥巴马对华人的这一做法赞赏有加,他问我用什么样的方法表示自己对他们的感谢最好,我建议他用中国式的礼节,即抱拳鞠躬。结果奥巴马在一次演讲后,对华裔选民连续来了三个鞠躬,还当场表示要用以增加富人税收的方式来改善老百姓的生活状况,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奥巴马的记忆力较差,经常在演讲时会忘词。有一次,他正在演讲时,忽然又忘了词,我连忙请米歇尔走上台,假装为奥巴马整理衣服,然后小声地提示他。
那天演讲结束,奥巴马忽然对我说:“嗨,方世玉,你让米歇尔上台的主意非常好,因为她不仅提示了我,而且我们还秀了一把夫妻的恩爱,效果非常好。”后来在2011年下半年的几次演讲中,无论他是否又忘了词,米歇尔都要适时上一下台,为的就是秀一下他们的恩爱。再后来,为了克服他喜欢忘词的毛病,在我的建议下,他开始使用演讲提词器,就是他站在那里手扶演讲台演讲时,演讲台上有一个小屏幕,屏幕上可以根据他演讲的速度,把每一句话的第一个单词提示给他。这样一来,他再也没忘过词。
说实话,我对谁当美国总统并没有兴趣,我只是力所能及地在帮一个人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何况奥巴马夫妇不敢忽视华裔选民,这说明中国越来越强大。当然,就整个华裔来说,总体上还是支持奥巴马的多,因为毕竟他也是有色人种,他的成功圆了很多有色人种、包括华裔的一个梦。
事实也证明,我对奥巴马夫妇的帮助是有效的,因为在2012年初的民调中,奥巴马的支持者有显著上升,其中上升最快的是华裔选民。因为半年后才会有选举结果,我现在仍然在尽力帮助奥巴马夫妇,至于他最终能不能连任,那就是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