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猪劫“法场”

 
老母猪劫“法场”
2017-04-10 13:07:08 /故事大全

老母猪劫“法场”- 一个故事,一种人生;一段文章,一种生活;看世间百态,品人情冷暖,每一个故事、每一篇文章,都诠释活着的价值和不同的人生。

10年前,我在黄海前哨的一个小岛当兵。为了改善伙食,连里让我当饲养员,喂了一头老母猪,还有二十几头老母猪的儿女们。转眼就到了年根底下,连队决定杀两头猪慰劳一下大伙儿。

那天刚吃过早饭,几个新兵就来猪圈抓猪。刚要动手,就让我给"横"住了,我说:"俺五冬六夏的,一把草一瓢食地把猪喂大了,你们要杀它,没门!"正僵持不下,大个子副连长和司务长走过来了。副连长和颜悦色地劝我说:"你那么辛苦把猪养大,不就是为了杀猪改善伙食,让大家吃饱了搞训练更有劲头吗?"司务长也跟我开玩笑说:"你是猪爹呀还是猪妈呀,咋这么护犊子呢?"这一劝一逗,倒把我给说乐了。几个新兵趁机跳进猪圈,捉了一头肥猪绑上抬走了。

"法场"就设在离猪圈不远的一块平地上。一张旧床权当"断头台",炊事班长把杀猪刀、吹猪用的铁钎、煺毛用的大锅都准备好了,又安排人点火烧开水……一应准备就绪,这时副连长和炊事班长就自告奋勇当"监斩官"。但这"掌刀的"却谁也不愿承担。也难怪,这个小岛除了一帮兵,就是眼前这一群猪了,大伙儿轮流给猪打草,喂食,垫圈,多少有了点感情,现在要真的捅刀子,的确是有点下不去手。

僵持了好一会儿,副连长就想到了连队卫生所的刘医生。

一来刘医生刚从部队医校毕业,来连队没几天,跟猪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二来他是学外科的--"心狠",能下得了手。于是,副连长就差小通讯员去喊他。不一会儿,那位文质彬彬的刘医生赶来了。

随着副连长一声"杀"的口令,刘医生手持一把外科用的小手术刀,对着猪的脖子就开了刀。可是一连几刀,就是不见血,把个猪疼得"嗷嗷"直叫,刘医生的汗珠子也直往下掉。其实我倒经常看杀猪,我的叔叔是个杀猪专业户,杀起猪来干净利落。只见他把锋利的杀猪刀对准猪的要害部位,一刀下去,刺破动脉血管,滚烫的猪血像箭似地"哧--"出来,只需二三分钟就完活儿。但我就是不告诉他,杀不成才好呢!

想不到刘医生还真有绝招,见猪一个劲地尖叫,为了减轻它的痛苦,就顺手拾起身边那根抬猪的杠子,对准猪的后脑勺一阵猛敲,活活地把猪敲晕了,然后便从容地"解剖"起来。

该杀第二头猪了。大概是副连长觉得刘医生太累了,又嫌他的杀法有点太"那个",就决定换人,让小个子炊事班长去干。这时,司务长领着几个新兵去抓第二头猪。可是,刚走到猪圈门口,就发觉情况不对:圈里的猪都躁动不安起来,它们一会儿前蹄搭在猪圈的墙头上,圆瞪着三角眼,企图跳圈;一会儿又乱跑乱窜,使你根本无法靠边儿。最后,还是一个从大草原入伍的新兵,拿出了他套马的绝活儿,用绳子套住了一头肥猪。

我认出来了,这猪叫"豁耳朵"。前年冬天,它刚生下来不久,就被岛上的野老鼠把耳朵给咬掉了一半,后来猪长大了,但耳朵却留下了一个大豁口。也许是第一头猪的死法对它刺激太大,"豁耳朵"刚被按到案板上,就一刻不停地"嗷嗷"直叫。这叫声再次搅动了猪群,猪们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都纷纷挤到圈门口,一个摞一个,叠罗汉般地堆在墙边。就在这个当口,那头几次欲跳圈,却因身体肥胖没蹦出来的老母猪,就着儿女们这堵"猪墙",一跃便翻出了圈外。接着,它又拱倒了几个猪圈门,把它的儿女们都给"放"了出来,然后,杀气腾腾直奔"刑场"而来。这群平时看起来挺温驯的猪,这时似乎又恢复了驯化前的野性。它们个个竖起大耳朵,圆瞪着三角眼,一脸的愤怒状,大嘴巴发出短促的吼叫,朝着"监斩官"和"掌刀的"包抄过来。

到这时,大家才明白,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救援行动"!它们的目的是要把自己的同胞从死亡线上搭救出来。大家哪见过这个阵势,一时竟惊得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监斩官"副连长沉着冷静,喊了声:"快抄家伙!"就抄起扫把向猪群扫去,司务长和几个新兵也赶紧拿起砖头石块儿向猪群投掷。老母猪见遇到抵抗,迟疑了一下,站着不动了。但绑在"断头台"上的那头猪又尖叫起来。这叫声像给它的同伴们打了一针强心剂,众猪又来了劲头。那老母猪撇开几名新兵的拦截,径直朝掌刀的炊事班长奔去,对他乱咬乱拱,把小个子班长撞得趔趔趄趄,一屁股坐到了接猪血的盆子里,溅得满脸满身都是血。趁着乱劲,老母猪又飞快地奔向"断头台",用锋利的牙齿咬断了捆猪的绳子,用嘴使劲一拱,就把"豁耳朵"拱下了杀猪的案板,然后在众猪的掩护下,带着"豁耳朵"跑回猪圈。而其余的猪则警惕地守护在圈外,那架势显然是准备着我们的卷土重来……

面对这场面,副连长气急败坏地喊:"这群猪要造反啦!快撤!"回头冲我道,"这里你来处理!"喊完,就领着大伙儿回营房去了。我悄悄走近猪圈,这时猪群又恢复了往日温驯、懒散的样子。那头老母猪正用嘴巴亲切地拱着"豁耳朵",轻声地哼哼着,好像是在安慰受惊吓的孩子。其它猪也聚拢来,围着"豁耳朵",吧嗒着嘴,闻闻这儿蹭蹭那儿,充满着一奶同胞的亲情。

当然,过年时,全连还是吃上了香喷喷的猪肉馅饺子、酸菜粉条炖猪肉。只不过都不是连队自产的猪肉,而是卖了几头肥猪给大岛上的供销社,换回了相应的猪肉。虽然是"借刀杀猪",但大家的心总算平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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