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长

 
军长
2017-05-06 22:12:00 /故事大全

世间百态故事,网罗古今奇闻篇、社会轶事篇、街头趣事,军长就是一篇经典的世间百态故事,希望你可以在世间百态故事中寻找乐趣

连续数日的绵绵细雨终于下累了阴雨刚停层层薄雾就把靠山村淹没了好似巨大的遮羞布把村子里所有的鸡鸣狗叫和喜怒哀乐遮了个不见天日。

村里的男人们就喜欢这样的天气可以懒散地聚在村大队的老戏台抽旱烟暂时不用去地里伺候那些“怀孕”待产的庄稼。

住在村头的军长也喜欢这种天气只要不用去干活他就很高兴何况这下雨又是正当理由。一早便挑着两担桶叮叮当当地去挑水了。

军长本名不叫军长祖上一直是村里的大地主钱多粮广。抗战时日本人进村把军长家的家底抢了个空文革时候又被划为富农没收了土地不说还挨了几年批斗此后便一直败落至今。按族谱的名字他应该叫程泰均自从日本鬼子打进来后人们就再没叫过他泰均。后来不知是谁带头就干脆叫他军长了反正都是官军长很高兴。

军长挑担子的样子很特别一路上担子都是歪着的。两只漆黑的铁桶一高一低为了保持平衡军长不得不用右手拽住前面试图高过他脑袋的铁桶上的铁链使劲往下按。顶着一头乱发的脑袋拼了命的往一边靠仿佛是在躲避那根压弯了的梨木扁担也仿佛是专门把脑袋腾开好让他承受扁担的肩膀变得更宽。闲着的左手像是受了排挤跟腰里的红裤带一起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没几趟军长整个下半身就被水桶里洒出来的水打湿了两道不相交的水迹从河边一直延伸到他四口窑洞的家。

军长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填满了家里的水瓮。此刻正挤在男人堆里讲他进山遇蛇的事情。讲到蛇出现的时候军长的缝眼便放出了光。

军长的眉毛很粗是那种浓密的粗比照片里周总理的眉毛还要粗。眼睛又出奇的小小的像尖刀在脸上轻轻地开了两道缝。

他夹烟的姿势跟围着他的男人们也很不一样军长喜欢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烟把抽就像捏死一只蚂蚱一样将烟把捏的跟他的缝眼一样扁。吸烟的时候鞋刷一样的眉毛会很享受的跳到额头上吐烟的时候呢缝眼里那一对不由安分的眼珠又拼了命地往开挤试图冲破束缚了它们大半辈子的眼皮好绽放出真光彩。

老戏台上的闲着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认真听他那一会腕粗一会腿粗的蛇的故事闲聊的时候顺眼看几眼他滑稽的表情就够消磨时间的了。

自我记事起军长就一直有些神志不清。村里老人说军长是受到家族变故才这样的也有人说是因为后来军长做棺材犯了冲。

不大的靠山村共有三个傻子分别是皇帝、虎头和军长。皇帝天生就傻傻的一塌糊涂村委会规定每家每户轮流给皇帝送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以都叫他皇帝。虎头是村长的儿子本来不傻早年媳妇进城跟人跑了后就气傻了。最后一个便是军长了他从不承认自己傻。的确军长看上去和一般男人没甚区别同样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眼神里带着的傻气使他的缝眼不再清澈了。

调皮的孩子们很爱找军长玩无论在地里锄草还是进山挖药孩子们总能找到他。带头的孩子学着电视里汉奸的模样向他汇报“报告太君山沟里李老汉的杏儿黄了太君再不去黄澄澄的大家杏就归八路了”“没屁眼的小王八蛋都给老子滚回去尿炕去。”军长的脾气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那头他爸留给他的骡子惹的。

上个月军长正在玉茭地里锄草还是这群“没屁眼”的孩子向他报告了花姑娘河里洗衣裳的情况军长跟着他的“小汉奸”飞奔到荞麦地里撅着屁股看了一个下午。

漫天晚霞映红了他那不知疲倦的屁股后军长饿了揪住带头的“小汉奸”才问到“老子的骡子呢。”

当他狂奔着甩开河岸上花姑娘和汉奸们的笑语喧哗后他的骡子已经把锄过草的半亩玉茭糟蹋了。

自那以后军长就坚信了小汉奸们没有屁眼。

军长跟皇帝他们最大的区别在于军长是有老婆的。这一点就标志着军长和跟村里的男人们是平起平坐的所以他后来就不找皇帝和虎头玩了因为没有了共同语言。

军长的老婆叫灵凤军长能娶到灵凤完全是占了灵凤哑巴的便宜。

军长年轻时为了挣工分负责给公社的厕所掏粪。那天军长干活手慢特意午休时多干了会。灵凤恰巧路过公社上厕所正当提裤子的时候就看见了下面看呆了的军长干着急又哭不出来咿咿呀呀的就跑回家了。

很快村子里就把军长的茅坑艳事传开了军长哭着喊着要娶灵凤哑巴。亏了妇女主任春婶的出面撮合灵凤有苦难言稀里糊涂的也就结婚了。自那以后军长说话就老子长老子短了。

后来灵凤给军长生了个女儿在一场大病后不知什么原因变的疯癫了起来。有人说这是嫁夫随君也有人说这是造孽。

军长才不管他们怎么说这么多年来有了老婆的他和他那不知爹妈的骡子踏遍了靠山村的角角落落。

前段时间军长成了靠山村的新闻人物那些闲下来的男人们不再关心蔬菜和粮食洗衣裳的女人们也不再向往面朝大海齐刷刷的关注起军长了。因为军长变了。

前不久柱子家盖新房北山来的包工队缺个倒砖和泥的就把军长雇了去。一天喝了点酒的包工头带军长去镇里按了一回摩从那以后军长就不再是以前的军长了。

军长烫头了。军长的发型把镇里理发师的水平暴露的不留余地。本来就杂乱的头发肆无忌惮的狂卷着狂卷着的头发随着说话的节奏上下翩飞着像盛开了的花。

那次按摩后玉茭地边山防渠里老戏台上就很少能再见到军长瘦长的身影了。他那眯着的缝眼飘着的红裤带隔三差五的出现在了通向镇里的307国道上随风摇摆的卷发跟过往的车辆打着热情的招呼。

国道两旁郁郁葱葱的玉茭子像一堵堵绿色的墙更像是满山遍野整装待发的军队等候军长的检阅。风一过便发出漫天的杀声。

快到镇上的时候军长那“同志们好”的慰问也累了。一股脑钻进玉茭地里从印有为人民服务的包里换上洗的泛白的西装在手心吐一口唾沫把那躁动的卷发抿的整整齐齐。最后还戴上了不知谁电焊用的黑茶镜。好几次差点被地里锄草的老汉当成了逃犯。

漆黑的镜片不仅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也挡住了军长看不懂的人情冷暖。这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了他当然还有镇里“按摩院”年轻的姑娘。

如果说以前在靠山村挑水种麦是活着那么戴上墨镜的那刻军长体验到了什么是生活了能够使他躁动起来的生活。“按摩院”姑娘身上浓烈的香味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真实的存在。

遗憾的是那种存在感太过短暂在他恋恋不舍的离开“按摩院”后便渐渐消失了。直至返回玉米地换上庄稼衣、系上红裤带那让他迷恋的存在感便荡然无存了。躁动的卷发又成了盛开的花。

自从军长迷上“按摩”后他和皇帝、虎头又做起了朋友。人就是这样但凡有什么喜事恨不得以最快的方式让身边的人知道好让自己更富喜气。更何况军长这次所谓的“喜事”已经超越了当年娶灵凤时的朦胧刺激。

军长从镇上回来后连夜就到了村长家把他这到了后半生才无意发现的欣喜分享给了虎头。说是分享更是炫耀虎头嘿嘿的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出来晒太阳的皇帝也发出了似懂非懂的嘿嘿声。

军长的身后再也不是把黄土地踩得叭叭作响的骡子了他有了跟班儿。皇帝和虎头成天跟着军长在跟靠山村大队遥相对峙的桑树林里嬉闹他们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大队开会他们也跟着开大队没会时他们还开。

军长在镇里的“生活”俨然成了一种魅力一种让皇帝二人从精神上臣服的魅力。三人的形影不离成了靠山村最喜闻乐见的事。

经过桑林会议的表决军长去镇里的时候带上了虎头和皇帝前提是皇帝二人只能止步于军长换装的玉茭地。这样这个奇葩的组合就时不时出现在了刚刚拓宽了的国道上。

走在前面的军长的卷发依旧呼扇背着那为人民服务的包的虎头学他爸背手走起了外八字跟军长刚学会抽烟的皇帝拽着那串国道上捡的瓶瓶罐罐一路叮当。

田野的风灌进了三张兴高采烈的嘴吃饱了桑葚的牙齿像是吸完了血的鬼。靠山村因为这三人的行踪变得让人津津乐道307国道也因为这三人的往复变得更加生机精彩。

虎头和皇帝跟着军长在国道上见了几次“世面”后慢慢也变了。虎头开始偷他爸的烟给军长和皇帝抽皇帝也开始晚上在河里洗澡了。军长给他们带来的新奇好像把他们身上的傻气冲淡了感觉自己不再傻了。

为了让军长多有时间带他们晃悠虎头和皇帝这两个“无产”阶级开始抢着帮军长收拾庄稼了。雨后疯长的庄稼成了他俩的阶级敌人因为它们妨碍了两人漫步国道的频次恨不得一个锄头下去就把那些比庄稼更可恨的杂草消灭。最后一片茂密的荞麦硬是让分不清麦子和杂草的皇帝二人剃成了村长也就是虎头他爸稀疏的发型成了见风倒。

这下村长高兴了因为在军长的带领下虎头和皇帝居然懂得劳动了。特意在村大队开会表扬了军长还在中秋时给三人发了月饼以资鼓励。

一想到自己领导的是村长的儿子军长也高兴了。

有的人啊就是不能表扬一表扬就容易出事军长就是这种人。刚被大队评为靠山村劳动模范带头人不久军长便出事了而且在靠山村是足够惊天足够动地的大事。

军长和村长打架了。

消息传来靠山村就沸腾了。锄草的、喂猪的、挖药的打麻将的、在家躺病的、镇里打工的奔走相告从四面八方以最快的速度把老戏台所在的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刻鸡不再下蛋狗不再叫唤在一双双五颜六色的腿之间穿梭游荡。就连卖冰糖葫芦和瓜子的小贩都闻讯赶了来令人们感叹商人就是这样。

路上时人们就听说了这次打架事件的起因原来虎头从家里偷了钱跟了军长请了皇帝去镇里“按摩”被村长发现了。本来村长想在老戏台叫住军长教训几句就罢了不曾想围观的人像苍蝇一样聚了来他村长倒成了开了缝的蛋。

军长三人和村长被困在了老戏台上军长三人见围了这么多人乐得合不住嘴村长反而一个人显得势力单薄了许多憋红了的脸像发了潮的火柴头。

是村长最先忍不住的指着军长喝道“程泰均你给我当着全村父老说说你干的那缺德事。”军长环顾人群一周点点头回答了村长“我们三个在二狗家的烟囱里撒了泡尿。”底下的二狗按耐不住要挤上台被人群按住了。

村长见军长答非所问生气地走到虎头面前逼问“虎子你说”虎头慌了看了看军长挠头对他爸说“我记得是三泡尿。”

人群动了像弹簧一样拉开的瞬间又迅速地弹了回去弹回去的同时笑声也戛然而止。

村长气得踢了虎头一脚皇帝跨前一步咧着头嘿嘿地补充了一句“我还偷吃了你四盒烟。”军长瞅了他一眼便不再嘿嘿了。

村长又踢了虎头一脚的同时转身朝军长吼道“我问你前天你是不是带他俩去镇里了。”三个人才反应过来都嘿嘿的笑了。村长一跺脚“程泰均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嫖娼是他妈犯法的。”军长一提裤子还没说话虎头就插嘴到“爹军长说这是…生活…”皇帝也急了“不是嫖娼是飞翔跟雀儿一样高。”

人群乱了年少的女孩低下了害羞的头起哄的男人追问皇帝飞翔的感觉。

军长和村长的脸都红了一个是得意的壮烈红一个是憋到了极限的惨红。终于村长忍不住了揪住军长的卷发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军长一捂脸朝着村长正脸唾了一口。底下有人感叹了“村长敢打军长了这是甚的世道。”

村长一抹口水和军长扭打在了一起皇帝也嘿嘿地加入了混战虎头左瞅右看不知帮谁合适一屁股坐在戏台上乐开了花。又有人感叹了“你娘的军长敢还手揍村长。”

混战时人群中不知谁放了个响屁响屁像掉进水面的石子在人群砸开一道口子浪花还未散尽早已合拢到一起归于了平静。

晃悠了一天的太阳跳动了几下便一头栽向了靠山村的山把山顶撞出了一片火红。紧接着老戏台的青瓦红了村长的秃脑袋红了人群的脸红了整个靠山村都红了。戏台上军长累了村长倦了虎头睡了皇帝退了。台下人群也腻了一层层散了……

靠山村这场“三英战吕布”的盛事好像被这几日的连绵阴雨给冲淡了军长也好像把那天的是是非非忘记了。有时候傻傻的挺好不计较恩仇。

这几天虎头和皇帝没有找军长玩他挑完水闲得慌就去老戏台了蛇的故事刚讲到没词二狗递了他一根烟“军长今儿怎么没去镇里”

“革命不能天天搞生活不能天天好么。”

“镇里的姑娘香不香”

“还是你闺女香。”

老戏台又热闹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秋雨过后开着白花的荞麦地不见了蜜蜂飞舞遍野的玉米脱下了绿军装换上了秋天的迷彩一穗穗顶着红须的玉茭棒子被雨水灌得裂开了肚眼看就到了“预产期。”

军长不知从哪穿了一身印有国家电网的衣服神气的不得了具备了这种神气的他早就不再关心玉米的收成毕竟他是在镇里见过大世面的。一大早便堵在和大队处在一个院里的学校门口拿着从镇里买的糖诱惑那些“没屁眼”的孩子当领到糖的孩子喊出“军爷”的时候军长便乐得笑弯了腰。

慢慢的孩子们吃了糖的嘴变得跟糖一样的甜这种课前仪式也渐渐有了规模。

军长双手插袖翘着二郎腿坐在学校门口的石台上朝老二旦的儿子小二旦瞪眼喊道“小二旦你们班的人马到齐了吗”

“报告军长应到九人实到八人麻豆请了病假。”

“狗日的麻豆。”

军长摊开手从右手里扣下一颗糖放进兜里眉毛一挑“不错开始吧”

“军爷好……”

孩子们嘹亮的嗓音叫响了军长美好的一天当教室里稀稀拉拉的“老师好”的声音响起时军长得意的几乎飞起来。

午后军长端着他的搪瓷杯在村里闲逛快到柱子家门口时一条黄狗嗖地从军长腿间穿过如沐春风的军长被撞的跌了个踉跄漂着几片茶叶的水洒了军长一身。

军长瞪着他的缝眼顺手捞起那耷拉着的红裤带往裤子里一塞直追了上去。边追边骂“你娘的军爷我……”

“狗日的你俩还要不要脸”转过墙角刚才撞了军长的黄狗正骑着一条白狗抖动着屁股。

“这要让娃娃们瞅着了还了得”说罢军长便捡了根柴火冲了过去在黄狗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棍子。

这一棍子打急了黄狗惹火了白狗两条狗疯了似的追着军长狂吠。

一手操着柴火一手抓着掉了漆的搪瓷杯的军长在巷子里仰天狂奔仰天的时候喊叫着狂奔的时候撑开了红裤带甩掉了绿胶鞋惹得巷子里来往的人笑眯了眼。

军长救命式地溜进老戏台广场上的小卖部时候关门的力道让小卖部的老板娘心疼的直跺脚。黄狗朝着门板上的秦叔宝白狗对着门环下的尉迟恭叫唤了好一阵才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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