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皇上赐的东西也由宫差送到了陈必面前:一把刀、一个大南瓜、一碗饭、一坛御酒和一只同一小罐蜂蜜绑在一起的破毬。
面对这几样物品,陈必沉吟开了:皇帝赐给臣子一个大南瓜,实在是匪夷所思,只怕南瓜中别有消息,不然,怎么还有一把切瓜刀呢?这么一想,陈必举起刀来,将大南瓜一剖两半,可翻找了半天,大南瓜中除了有饱满成熟的南瓜籽以外,一无所有!陈必傻了,随之大悟:这样切南瓜,皇上的意思分明是同自己一刀两断了!至于酒饭之类,不就是让自己好好地吃喝一顿,再玩上一阵,接着就到大汶山坐等死去吗?
陈必好不伤心:皇上啊皇上,我不就是犯了点小罪吗,至于这样为了迎合大臣们要我的命吗?但陈必毕竟年轻,不愿意就这样了结自己,绝境之下,心中反而激发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你们都想要我死,我偏要活下去!于是,他一步一挨地跟随公差踏上了漫漫流放路。至于南瓜籽,他也没舍得扔掉。
3.破毬玄机
进入大汶山后,陈必凭着一股聪明劲儿,尝试着与羌人相处,学会了羌语,他发现羌人并不是传说中的野蛮人,而是直爽又善良,他们送来了苞谷、米,陈必带来的南瓜籽也派上了用场,被种在山坡地上,经过风吹日晒,结了许多南瓜。陈必吃不了,便送给羌人,从此大汶山也有了南瓜。 过了几年,陈必日子渐渐宽裕,便娶了个羌人女子为妻。一晃四十年过去,陈必居然儿孙成群,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了!
这天翻修房屋,儿孙们被吊在房梁上的那个破毬吸引住了,摘下来围着看稀奇。这个毬虽破,陈必一直没舍得扔,毕竟它是自己早年生活的一个见证。这下,陈必当年蹴鞠的豪兴被触发起来了,便拿起毬教儿孙们学踢起来。儿孙们好不兴奋,你一脚我一腿地踢毬。踢着踢着,“砰”的一声,本就很破旧的毬突然裂了开来,从毬里滚出两卷纸来。
陈必大诧,捡起来一看,只见一卷纸是标注着红墨箭头的地图,另一卷纸是一封信—宋徽宗用自己特有的瘦金体写的亲笔信。信中大意是:爱卿,朕实在是舍不得惩罚你,但如果不惩罚,满朝文武那里又不好交代,为掩人耳目,朕将这张皇家珍藏的大汶山地图暗藏于毬里—其实,除大藤峡外,还有一条出入大汶山不为人所知的古栈道,只是朝廷故意将栈道废弃而已。你是个聪明人,肯定能猜出我的意图—“南瓜”者,难也,这事着实令朕为难;酒和饭,是朕劝慰你,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别坏了身体;毬和蜂蜜绑在一起,是告诉你,“蜜”者,密也,秘密就在毬里;至于那个破毬,意思则是毬可“破”也,朕不是还为你准备了一把能刺破毬的刀吗?你拿到了毬中的地图,顺着红墨箭头所指的方向走,肯定能走出大汶山回到朕的身边的!
陈必看完信,脑袋轰的一声响,便瘫坐在了地上!屈指一算,走出大汶山到皇城东京也不过三个月光景,而自己虽说六十来岁了,但身板依旧硬朗,找到皇上还能享十来年的富贵荣华,更重要的是,儿孙们不用窝在大山里受穷了!这么一想,陈必又来了劲头,带领全家根据地图所示,走出了大汶山,然后走水路换陆路,直奔中原皇城而来。
4.谁比谁惨
一个月后,陈必一家人来到了潭州。在驿站里,白发苍苍的驿丞同陈必一搭腔,竟然是中原口音—原来这老驿丞便是当年那个被宋徽宗赐了御酒的御史!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当下老驿丞整了一桌酒菜,两人把盏话旧。酒多话稠,陈必心中五味杂陈,从衣兜里掏出那只破毬,哽咽着述说了自己这么些年的遭遇。
老驿丞听了感叹不已:“陈老弟,你四十年不出大汶山,已是世外桃源之人,你想知道这么些年朝中发生了多少事情吗?”正要细说,陈必却手一摆道:“且慢,让我先猜一猜,看我猜得对不对!当年我离开朝廷之后,必有三个人大富大贵—一个是会踢几下毬的小厮高俅;一个是会点插科打诨、抖点笑料的内廷供奉太监童贯;第三个则是写得一笔好字、能和皇上谈书法的蔡京。对不对?”老驿丞不由叹服:“果然不愧是‘小神算’!他们三人没几年便飞黄腾达、尊贵至极—高俅平步青云,成了掌管八十万禁军的太尉;童贯当上了指挥百万边军的枢密使;蔡京更是红极一时,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金交椅!”
陈必虽说早有所料,还是忍不住顿足捶胸:“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想当年,高俅的毬技还是我一手教会的呢,童贯和我一内一外为皇上效劳,他逗乐说唱的段子全是我传给他的,而那蔡京每每写好字,都要拜托我在他的字幅上题款……我若是早些年一刀刺破这只毬,重回朝中,富贵权势必在他们三人之上!”说着忍不住呜咽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