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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和杨丽是同所镇中的同学,姊妹俩初中毕业后就迫不及待告别父母结伴去省城淘金。许多发达了的前届同学给她们的影响太大了,自己不比别人差,无论如何也要去拼搏一场。
林芳朴实,去了一个私人承包的宾馆,在客房部当服务员。先来的姊妹欺生,把累人的十二个房间全推过她,因为宾馆为显示人气,总是最先让客人入住这些面临繁华广场和热闹街市的房间,让窗口那明亮灯光吸引新的客人。客人多活儿多,忙得生手林芳每天脚不停步,热汗长淌。干了个多月才适应下来。
杨丽呢,灵活口甜,算账麻利,到特大超市当了收银员。她反应快,不到十天就胜任这工作,除了枯燥外,也觉得可以干下去。
市区租房太贵,她俩靠老乡帮助,在城乡结合部租了间农民利用承包地搭建的简易房,上班得六点赶头班公交车,转三四路车才到上班地儿。原来信心十足,想去多找两份兼职赚钱,现在才知道时间不允许。三个月下来,两人只给父母寄了盒月饼,死工资,花销大,没多的钱呀。父母却很高兴:“你们保走了自己就是能干,同村有不争气的出去几月还要家里往外拿钱取人呢。”
父母高兴,姊妹俩却高兴不起来了,城市生活使她们开阔了眼界,要从这么低的起点上升到体面生活的层次,路在哪儿呢?她俩深切理解到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的意思。
到年底了,这天晚上十点多了,一辆小长安左拐右弯穿过迷宫般的棚户区,开到小巷口,表姐从车上下来,抱了一大捆东西来到姊妹俩家里。杨丽忙招呼她在床上坐下:“表姐莫见笑,这是贫民窟,屋子又窄又矮,地面又湿又脏,凳子都没有,床头墙那边一溜儿是厨房和厕所,我们也拿那怪味儿没法……”表姐诧异了:“笑什么?别看我现在穿金戴银,也在这儿住了三年呢。前几天我回村去,你们父母托我给你们带些腊肉来,说想寄,这地方又没门牌号,收不到。叫你们好好工作,他们一切都好。”
姊妹俩红着眼,沮丧地点点头。表姐看她们情绪低沉,鼓励说:“打起精神干吧,几年后你们比我还强呢。别人怎么干,学着点,每一行都有机会的。当然,诱惑也不少。你俩好自为之哦。”
表姐走了,姊妹俩相互打气,努力拼打,一定要有表姐那样穿金戴银的梦想,让父母扬眉吐气。
杨丽上班时多了个心眼,抽空就看其他收银员的操作。这一看还真有门道,他们对每位顾客都要问有会员卡吗?而自己总是由人家自己掏会员卡。下来她问那些老员工:“姐姐,人家有卡就会拿出来,问他干嘛?那不影响效率吗?”老员工也不保密,直接点拨她:“你办张会员卡,没卡的消费就记在你的卡上,月底兑现积分多得几个钱。”杨丽马上办卡,照人家教的办,一月的积分居然有两万多,按千分之五兑现,获得百元购物券。还真有窍门呢!
她用购物券买了一大包东西回去,姊妹俩过了个快乐的元旦。又把获得奖券的由来给林芳讲了,并说:“要吃饭,得自己干,要吃肉,额外凑。望老板加工资,莫门!天干莫望朵朵云,人穷莫望发财人。”
林芳学她的样,看老员工在忙些什么。她们房间活少,总去到处收拾垃圾,什么塑料瓶呀,纸板呀,宝贝样堆在不入眼的角落里,按时有收荒货的来收走。林芳也开始把房间里客人留下的空纸箱,啤酒瓶,饮料罐和其他杂物收拾好卖给收荒的,每月也多了百多块收入。
到第二年夏荷盛开的时候,心情愉快的两姊妹搬离了那个杂乱污秽的违章建筑,到市区小巷里租了个小单间,虽然每月多给了六百房租,但节约了两百交通费,添的钱还是可以承受的。
因为她们的收入又增加了一些。杨丽经过近一年的历练,无卡的不消说了,她已能很准确地判定来会账的老爷爷,老奶奶那些是没有精力关注卡上积分的,又注意到大咧咧的男人不会在意卡上的积分记录,明白来的小朋友没有兴趣刷卡积分,她把那些积分留给自己。当然对精明的家庭主妇得格外细心,一旦有错,马上笑吟吟更正,另打小票,所以额外收入成倍增加。
林芳待久了,对周围环境更熟悉。客人需外卖,要旅游,浪漫的要购花,赶路的忙购票,林芳都耐心为他们跑一趟,或提供商家放在那儿的名片,号码。商家挣了钱,就记得给林芳返劳务费。有长住旅客的衣物脏了,林芳就拿去洗衣房洗净熨烫,客人少不得拿出几个辛苦费。凑少成多,林芳也没过去那么窘迫了,时不时给父母打几百块。
她们已站住脚根,从外观到语言改变自己,穿着入时,并竭力摹仿城里姑娘的口音。三年过去,她俩青春勃发,靓丽出众,对实现自己穿金戴银的梦想有了底气。
不过,林芳骨子里仍是一个老实诚恳的姑娘。这天晚上十二点了,在值班室的林芳被前台张姐叫到大厅,悄声给她说:“这儿来了四位客人,酒醉了不能开车回家。你给他们开两个房间,从侧面上二O八。”林芳将四人一一扶至房间。第二天六点照张姐吩咐叫醒他们,人家要赶去上班呢。客人走后,张姐笑眯眯拿四百块钱给她:“干得好。这是你的。”见林芳疑惑的样子,张姐解释:“昨夜那四人住宿费没上账,我俩二一添作五。老板不会知道的。”杨芳吓得浑身发抖:“老板投那么多资,我们把钱吃了,怎么得了?”张姐定睛看了她好久,才说:“唉,这比你收烂纸板强嘛,你有贼心没贼胆,算我走眼了。”摇摇头不再说话。
杨丽呢,漂亮又精明,吸引了一个小伙子,他叫任信,虽是跳乱坛的,但对杨丽特上心。跌入爱河后,任信送花,献歌,带她搭摩托兜风,恨不得将心肝掏出来捧上。这天收了三个月万多块工资,昏了头,去商场给杨丽买了件貂皮大衣。孰知杨丽一看不高兴了:“要把我打扮成狗熊呀,这么贵,退了!”任信非常听话,带杨丽去退货。完事后杨丽习惯性地瞅了退货小票,蓦地一个想法涌上心来。
到第五年底,姊妹俩商量回老家父母。租辆车任信开着送她俩回村去。现在两人已完全城市姑娘打扮,回到村里,乡亲们围上前来,见两人发型新潮,睫毛齐楚,耳上墜着珍珠耳环,手腕上戴着金镯子,啧啧称赞:“比有些大学生强,一年土,二年洋,三年还认爹和娘。”
林爸爸有些不踏实,拉林芳到一边悄悄问:“女儿啊,你的穿戴来得正当吧?”
“爸爸放心,都是我劳动所得。去年,张姐串通客房服务员私分住宿款的事被发现,老板见我忠实,提我当客房部总管,工资加了两千,因工作性质需要,得自我提升形像,所以我换了穿戴,我还是你到原来那个乖女儿哟!”林芳忙给爸爸宽心,再三解释自己通过苦干才美梦成真。
这时突然一辆警车呜叫着来到人堆前,一位警官过来核实了杨丽的身份后,出示了一份拘留证:“杨丽涉嫌牟取不正当利益,予以拘留。”杨妈妈上前护着女儿:“你们搞错了吧,我女儿又没当官掌权,哪能有那能耐?”
办案警官只好给她详加解释:原来杨丽见退货商场没扣回积分,近一年来就到各大商场办了二十几张会员卡,然后和任信专买高档商品,隔两天去退货,如此循环往复,总积分金额达千万元,通过兑换积分获利五万元。众商场核算时察觉有人虚假消费套积分,报告给警察,一查可疑小票退货人都是杨丽或任信,兑现巨额积分的卡主人也是杨丽或任信,所以拘她俩到案。
说服了杨妈妈,警官对杨丽说:“请你取下金镯子,方便给你戴上手铐。”
杨丽垂头丧气取下金镯子,看看身边同情望养她的林芳,伤心地哭起来,她的梦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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