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市区18公里的印柄山盘山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小轿车从盘山公路上坠下悬崖,车里的两个人遇难丧生。
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迅速指派交警大队事故处理科科长蒋航去处理。蒋航带着两名警察,与法医一道,赶往出事地点。
蒋航驱车赶到印柄山山脚下时,迎面碰到两名男子抬着事故车辆中的伤者下山,为首一人蒋航认识,35岁左右的年龄,白净、干练,是市宏正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黄二康。后面那人,面相与黄二康相似,40来岁,但皮肤粗糙、黝黑,一看就知道是个乡下人。
黄二康看到警车,立即挥手大叫;“停车!停车!快帮我将我弟弟送到医院去。”
其实不用黄二康挥手,蒋航已经将车停下了,和两名随行的警察一起,动手将伤者往车上抬。搭手挨着伤者时,蒋航才发觉,伤者身体冰冷。他用手试了试鼻息,气息皆无,再摸摸伤者的胸口和脉搏,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人,已经死了。
听说人已经死了,黄二康哭了。那个乡下人却还不相信,哭着说:“我弟弟刚才在路上还跟我说话呢,就在几分钟前。”
这个人一定是悲伤过度出现了幻觉吧,尸体都凉了,证明人已经死去很长时间,怎么可能几分钟前还会说话?
但这个乡下人很认真:“我说的是真的。刚才,就在我们过那个弯道的时候。”他用手指着山上的盘山公路,“我弟弟还跟我们说话呢。”
“这不可能!”法医翻开死者的瞳孔,坚定地说,“依据我的经验,人死了起码有两个小时了,怎么可能几分钟前还在说话呢?”
那乡下人要与法医争论,被黄二康拦住了。黄二康向大家介绍,说他是大哥,叫黄大健。死去的人是他们的小弟,叫黄三强。他对法医说:“我大哥是太伤心,太舍不得我三弟的离去。人都死了,迟死早死有什么好争论的?”
蒋航也不再多说,让法医对黄三强的尸体进行检查,他则载着黄家兄弟赶往出事地点。那里,还有一个遇难者。
路上,蒋航问黄家兄弟:“你们弟弟是怎么死的?”
黄二康说,他弟弟黄三强是印柄山铁矿的矿主,住在城里,每天开车在矿与家之间来回。今天去矿上,半道上翻了车,黄三强受伤后卡在车里出不来,就打电话给大哥,大哥又通知了他,他就骑着摩托车赶来了。他到山脚下时,三弟又打了个电话给他,问他们为什么还没有来,那时候,他三弟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他赶到时,他大哥也刚好赶到,这时,他们看到,弟媳梅雅在车里已经死了,而他们的弟弟黄三强还能够动弹。他们就撬开车门,将弟弟拉了出来,抬下山来往医院送,哪知道半道上他弟弟还是死了。
蒋航略带责怪地问黄二康:“你们接到弟弟的求救电话,应该立即报警呀。”
黄二康愣住了,悔恨得直擂自己的头:“我们真是糊涂啊。一听说弟弟出事了,我们就啥都忘了,只知道赶往这里救人,倒忘了向你们求救。”
说话间已经到了出事地点。出事地点在第五个弯道处,黄二康的摩托车还停在路面上。而一辆黑色的小车四轮朝天地倒扣在悬崖底,悬崖离路面足有七八米高。几个人趟着杂草赶到车旁,看到了困在车里的人的鲜艳衣服,黄二康说,那是他的弟媳梅雅。蒋航伸手到车里摸索,梅雅蜷着身子呆在副驾驶的位置,身子冰凉,气息全无,真的死去多时了。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小车是在弯道处转弯不及冲下悬崖的。除了被黄家兄弟为救人而撬开的车门,现场及车子都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这起车祸,应该属于驾驶不慎造成的意外事故。
法医检查完黄三强的尸体也随后赶到。他对梅雅的尸体也作了检查,尔后得出结论:黄三强和梅雅都是由意外事故造成的死亡,死亡时间应在两个小时以前,即在上午10点至12点之间。
黄大健当即跳了起来:“你这鉴定不准确,12点我弟弟没死!”黄二康立即拉住了脾气暴躁的大哥,斯斯文文地对法医说:“你的判断真的有点出人。我们赶到这里时,是中午一点左右,那时候,我弟媳梅雅是真的死了,但我弟弟还能动弹。否则,我们干吗要抬他下山?”他掏出了手机,翻出一个来电号码给法医看,“这是我弟弟在12点32分时给我打的电话。”
其实,法医通过尸检,界定死者的死亡时间也只是一个大概,不可能具体到几点几分。鉴于黄家兄弟的证言,法医在随后的尸检报告中,对自己的观点作了修正,他记述:“据黄大健、黄二康兄弟述称,他们赶到现场时,黄三强仍有呼吸,但梅雅已死亡。所以,倾向于认定黄三强继梅雅之后死亡。梅雅死亡时间,应在10点至12点之间。黄三强的死亡时间,在13点左右。”
想不到,就是这样的一个结论,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