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开始重新认识这件事情。对许立的逃走,他一开始就有怀疑的,觉得有可能是骆起兵做的手脚。现在想来,小董身上的疑点也不能排除。他知道小董正准备结婚,正在与女朋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这时候手头缺钱是必然的。
会不会是小董为了那八万块钱,偷偷将许立放跑了?
李涛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自己要下楼去买鞋袜时,是小董主动揽下买鞋袜的事,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有个他不在场的证明。要是他不揽下这件事,自己洗澡时,看押许立的就是他,他放跑了许立就得担责任。一定是小董等自己洗澡时,偷偷地溜回来放跑了许立,怕大家怀疑他,干脆将怀疑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现在的李涛,既怀疑骆起兵,也怀疑小董。甚至,骆起兵和小董联手都有可能,毕竟,小董是骆起兵那个组的,受骆起兵领导,是骆起兵的死党。
第二天,局里就正式成立调查小组,找李涛问话。说是问话,其实与审讯差不多。调查小组问得最多的,就是两个细节:第一、李涛抓住许立时为什么答应许立拿了钱就放走许立,是怎么与许立讨价还价的;第二,在双栖镇旅社,李涛为什么要从骆起兵那里要走手铐的钥匙,后来为什么又支走小董。
这是两个要命的问题。李涛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给阴了。他说:“我从骆起兵那里要来钥匙,是为了将许立铐在窗户的栏杆上固定起来,避免他逃走。我要来钥匙,骆起兵那里还有一把钥匙。”他说了自己对骆起兵的怀疑。
谈到支走小董的事,他反复强调:“不是我支走小董的,是小董主动要去帮我买鞋袜的。”他又说了自己对小董的怀疑。
调查小组显然对他提出的怀疑也很重视,说:“你提到的两个疑点,我们同样会进行调查。但就整件事而言,最大的疑点还是在你自己身上,你必须清楚这一点。你的确答应过许立,只要他给钱,你就放走人家,还为这事同人家讨价还价过。而且,后来,许立的确是从你手中逃走的。就凭这两点,你很可能会面临检察机关的起诉。”
告别调查小组出来,李涛的心情沉重无比。他知道,除非找到自己没有放走许立的直接证据,否则,自己很可能面临检察院的起诉。可是,找到没有放走许立的证据,这谈何容易。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查骆起兵和小董的银行存款,他俩之中如果有谁放走了许立,必然就接受了许立的那八万元现金,这笔钱如果存进了银行就好办了。他动用了一些关系,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调出了骆起兵和小董的银行账号,两个人的账号上新近都没有存入大笔的钱。
这条路算是不通了。骆起兵和小董毕竟是干警察的,没有傻到将钱存入银行的地步。
那么该怎么办?惟一的选择,就是抓到许立!只有再次抓到许立,对许立进行审讯,是谁放走许立的就一清二楚了。
但景城公安局通缉许立两年也没抓到他,自己也是误打误撞才逮住他的。现在要重新抓住他,真比登天还难!
单位里的风言风语起来了,说什么的都有。同事们看李涛的眼光与过去不同了,那目光里的成分复杂得让人寒心。大家开始有意疏远李涛,似乎,他真的是警察中的败类。
最要命的还是老所长告诉他的消息,老所长说,检察院已经正式立案,决定对李涛进行起诉了。
作为警察,李涛心里清楚得很,仅凭对自己的几点怀疑,检察院的起诉法院未必会受理,即使受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法院最终也会判自己无罪。但关键的问题不是法院怎么判,而是检察院的起诉。只要检察院起诉了,他的警察生涯算是完了。
所里暂停了他副所长的职务,让他全力配合调查组。他心灰得想哭,这一次,他算是彻底被骆起兵给打趴下了。
等终于有时间去医院陪自己的老爹时,他的父亲居然也听说了这件事,问他:“你不会真的被钱迷了心窍吧?”
连父亲都不相信他,还有谁会相信他呢?李涛委屈得哭了:“爹,难道你也不相信你的儿子?我再犯浑也犯浑不到这种程度啊。我是被冤枉的。仕途之争,就是这样凶险啊!”
父亲说:“哭有啥用?你要是真的是被冤枉的,你就要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
“怎么证明?谁能帮我证明?”
父亲说:“那个逃犯呀!只要你能再抓住他,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吗?”
李涛深知,要想再次抓住许立,那实在太难了。但除了这一条路,他真的再也没有办法能洗清自己的清白。反复考虑之后,他第一次与向局长攀扯了老乡的关系,登门去拜访了向局长。他向向局长求情:“求您从中周旋一下,让检察院推迟两个月再对我进行起诉。”
“为什么?”
“我只想证明我是清白的。我想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去查找许立,亲手抓他归案。”
向局长问:“要是两个月内你抓不到许立呢?”
李涛低下了头:“那我只好认命了。”
向局长考虑了很久,最终拍了拍李涛的肩,说:“如果你真是清白的,你就不要认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将许立抓回来,这才像一个真正的警察!”听了向局长的话,李涛的心中一阵激荡。这么多天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激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