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他硬是凭着自己的一只左手,将椅背扳离了位置,让自己被困的右手解脱出来,但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无疑,两个小时的时间,许立已逃得不见踪影。
李涛的身体一旦能够活动,他立即就去救老王。汽油味浓烈得刺鼻,他不敢使用工具,怕撞击出火星引起爆炸,只得凭着自己的手和膝盖,将撞得凹进来的车外壳一点一点地往外顶,给老王的双腿腾出空间。
他终于将老王拖了出来,但,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接过老王手中的手电筒,就沿着刚才许立逃走的方向追赶。许立逃走已有两个半小时了,自己还追得上吗?他的心都灰了。许立一逃走,上次是谁放走了许立就成了悬案,自己永远洗不清了。
“骆起兵!都是骆起兵!上次一定是他放跑了许立,现在见我们要抓许立回去,就故意用身体挡住老王的枪口,好让许立再次逃走!”李涛一边恨恨地骂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追。
追出大约五百多米,进了一片稻田,稻子早已收割完毕,湿漉漉的田里尽是稻桩。李涛看到,一个地方的稻桩都倒伏着,接着,是一条宽宽的东西被拖动留下的痕迹,很像是一个人被倒拖着留下的。在这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手电筒。难道,是许立打倒了骆起兵,拖着骆起兵往前走?或者,是骆起兵拖着许立?他来不及多想,立即往前追。跑出没几步,就听到前面有人说话,是骆起兵!骆起兵声音微弱地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显然,骆起兵望到了李涛手中的电筒光亮。
李涛循声找过去,终于看到,骆起兵躺在湿漉漉的田里,而在他的身边,坐着气喘吁吁的许立,再细看,许立的脚和骆起兵的脚铐在一起。不过,骆起兵的钥匙串还握在许立的手里。
李涛首先就是过去夺许立手中的钥匙串,躺在泥里的骆起兵却浅浅地笑了,说:“不用夺钥匙了,他打不开脚铐的。我,铐住他后,就在锁眼里,塞满了泥巴。”
这么说,那长长的拖痕都是骆起兵留下的,是骆起兵将自己和许立铐在一起,许立不得不拖着骆起兵往前走。
李涛将电筒的光柱照在许立的脸上,许立显然累坏了,气喘如牛。他沮丧地问骆起兵:“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你宁愿被拖死也要和我拴在一起,你何苦?你们当警察的真的不要命?抓住我你们到底能领多少奖金?”
“没有奖金,只为了清白。”骆起兵瞟了李涛一眼,淡淡地说,“要是再放跑了你,我更说不清了。上次就有人说,是我放跑了你。”
许立愣住了:“上次?上次是我自己用铁丝捅开了手铐啊。别忘了,我以前就是干偷盗的,开锁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可现在……”他望着脚上铐子被塞满泥巴的锁眼,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李涛也愣住了。自己对骆起兵的怀疑,一开始就错了,包括小董。他愣愣地问:“你不让老王开枪,就是为了留这家伙一命,好为我们洗清清白?”骆起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傻呀,车里的油全漏了出来,老王一开枪,引爆了汽车咋办?你和老王还有命在?我只能用身体挡住老王的枪口。我知道,老王是不会朝自己的同志开枪的!”
李涛懵懵懂懂地点头着,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及骆起兵。
许立被押回了景城公安局。第二天,小董的遗体告别仪式也在公安局大院里举行。小董的女朋友一身孝服,她站在小董的遗像前,对大家说:“我和他,原定是在一个月前结婚的。但是,就因为有人说是他放跑了一个罪犯,他将婚期推了,他说,要等到他亲手抓回罪犯,还自己一个清白后再跟我结婚。可现在……”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李涛几乎不敢抬头看小董的女朋友一眼。追悼会一结束,他找到了老所长,诚恳地说:“有些悲剧是可以避免的。就因为我们的疑神疑鬼,才有了小董的疲劳驾驶,有了这场不幸。作为副所长,我是不称职的,我希望能免去我副所长的职务,让我重新锻炼几年。”
老所长惊讶地看着李涛:“你怎么和骆起兵说一样的话?你们不是都想当所长吗?现在都怎么了?”李涛没有解释,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仍然想当所长,但不是现在,而是等到我有这个能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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