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为转变干部工作作风,要求各乡主要领导亲自去体验生活。胡老汉在公路边上有一片地,乡长要下村亲自锄两垄。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呀!
今年雨水格外多,地上的杂草也疯长着。胡老汉种的一块花生地里也长满了杂草,眼看快把花生苗给覆盖了,不赶紧锄草花生就会保不住了。可是天公偏偏不作美,这些天来,雨一个劲儿地下,胡老汉心里十分焦急,盼望有一个晴好的天气!胡老汉心想,一个晴天就能把这块地里的杂草锄完。
好不容易盼来个大晴天。胡老汉早早地吃了早饭,扛上锄头正要下地。村主任推开院门进来,望了眼他肩上的锄头,说:“你公路边上的那片地不要锄了。乡长这两天要下村检查工作,还要亲自锄两垄的,我想来想去,还是你的那片地合适,过路人都能看得见乡长锄地。”
胡老汉吃了一惊:乡长要来锄地,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呀!乡长成天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铮亮,车来车去,哪是干农活的料?他轻哼一声说:“乡长弄这景干啥!他不锄谁能说啥,乡长毕竟不是庄稼人。”村长只好解释说:“乡长这是响应县里号召,领导干部深入田间地头,提高农业意识。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胡老汉略略想了想,说:“行,我留两垄给乡长。”说完扛着锄头往外走。村长一把扯住他说:“不行,不是留两垄给乡长,是整片地都留着。”胡老汉立马瞪圆了眼睛说:“整片地都留下?这不瞎胡闹嘛!地里的草现在都快赶苗高了,我不赶紧锄,过两天还锄得出来吗?乡长要锄地,我给他留两垄给他意思一下不就行了吗?”
胡老汉说着继续往外走:村长还是扯住他不放,说:“乡长能一个人来吗?总不能乡长一个人锄地,各部门的人都在地头上看着吧!”胡老汉一听脸都白了,乡长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吆三喝四的,一群人跑过来,别说让他们锄地,就是往地上一站,那地上的禾苗岂不遭殃?
胡老汉紧张兮兮地说道:“这些人来锄我的地,我的地还要不要了?哪个是能锄地的人啊!”村主任把住他肩膀说:“你不用担心的,他们能锄多少?锄不了多少就该腰酸背痛的了,等他们一走,我找几个像你一样的好庄稼把式,有半天工夫你那片地也就锄完了。这样总可以了吧?”村主任把话说到这份上,胡老汉放下了锄头。
过了两天,乡长还没有来,看地里都已草苗齐顶了,胡老汉焦急地找村主任询问。村主任也很着急,无奈地说:“我天天往乡里打电话,乡长这两天实在忙得脱不开身,再等一两天,一两天乡长就来了。”胡老汉听了村主任的解释,只好耐心地等着,望眼欲穿地盼着乡长快点儿来。
胡老汉心急火燎地等了两天,乡长还没有来,地里的草已经长得压住了苗。他跑去找村主任,急得直跺脚,冲村主任喊道:“乡长到底来不来了?草都快把苗欺死了,再不锄就来不及了。”村主任急得也跺脚,抄起电话一连三次地往乡里打电话,乡长秘书接的电话,一听是村主任的电话,便不高兴地训斥起村主任来。
乡长秘书末了在电话里告诉村主任:“乡长现在没时间,这一两天有时间就过去了。”村主任刚要说话,乡长秘书已啪地挂了电话。胡老汉不知道乡长到底啥时候能来,听了乡长秘书不确切的回答,怒火中烧,突然怒吼一声:“我不能再等了!”村主任见状,肚子里的一股怨气正愁没地方发泄,连忙把手里的电话啪地摔在桌子上,冲他喊道:“你以为我想等啊!可不等能行吗?乡长管着咱呢!县官不如现管呀!”
胡老汉此时啥也不顾了,瞪着血红的眼睛喊道:“那是我的地,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我不能看着它毁了啊!”村主任白知理亏,口气缓了下来,说道:“生闷气发蛮火都没用,要怨你就怨你的地在公路边上。你也别大喊大叫的了,来年我把村里的机动地包给你几亩,补偿你今年的损失。”胡老汉眼里噙满了泪水说:“主任,我心疼啊!”
胡老汉晓得自己惹不起当官的,在村主任一番好言相劝后,便铁了心不再考虑自己那片地的杂草了,也懒得去问乡长到底啥时来了。没几天,胡老汉地里的草疯狂地长了起来,反倒把花生苗遮盖起来。俗话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生。见此情景,胡老汉彻底心灰意冷了。
锄地时节过了,乡长也没有来。村主任在确认乡长不来锄地后,急忙来找胡老汉。胡老汉家没人,村主任就忙奔到他家公路边的田地。也没见着胡老汉,村主任问坐在地头上悲戚的胡老汉老伴,胡老汉老伴抹着泪说:“胡老汉进城收破烂去了。”村主任望着杂草丛生荒芜了的田地,也感到心里丝丝拉拉的疼,季节不等人呀!
秋日的一天,乡长下来检查秋收,看到公路边上有一片荒芜的田地,地里一人来高的杂草在微风中摇摆出一片枯黄一片悲凉。乡长有些心痛,不高兴地说:“这么一片地,怎么说扔就扔了呢?”跟在乡长身后的村主任犹豫了一下,说道:“主人出外打工了。”乡长立刻严肃地说道:“种地是辛苦,出外打工难道就不比种地辛苦吗?看来。农民出外打工把地撂荒的问题也该引起重视了。”
村主任听了乡长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好冒昧地对乡长说:“乡长,你有所不知,这地撂荒其实另有原因。”乡长一愣,忙把前因后果做了解释。乡长一听,板起脸庞说:“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我说要来锄地,并没有说一定要来,你们这样做是典型的官僚主义嘛!”
村主任见乡长责怪起自己来,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旁若无人地用手指着乡长的鼻子尖说:“你口口声声说关心‘三农’,一年到头到过几次田间地头?一年四季为农民解决了多少实际问题?而为了锄一次地,三番五次以工作繁忙搪塞,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其实自己心里最清楚。”乡长脸上立马红一阵白一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