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老教授,一个可爱的老小孩,大学期间我曾经修过他的课,他是我们这座城市慢生活的极力倡导者,我曾是他的追随者,算得上忘年交。他做文为人无所顾忌,抨击时事言辞犀利,行文泼辣,颇有路见不平、两肋插刀的侠士精神。几年前他就对大规模征地搞城市建设很是不满,以史为镜写过好几篇文章,低标准大跃进三年困难时期这些词都用上了,最后媒体、出版社都封杀他。他对农村农民农业的看法完全可以以张艮的遭遇为实例,张艮不是想找人说说他的所思所想么,他一开口,肯定能得到老教授的呼应,两个人定然是钟期既遇,忘乎所以。说不定经过一番碰撞,会产生一篇惊世骇俗的大文章。
打电话过去,可真不凑巧,老教授去参加一个研讨会了。挂了电话,张艮盯着我,他已显得焦躁,不停地挠头,喘气声也粗壮了。我得尽快找出一个办法来。车流像一条百足大虫,死而不僵般地蠕动,这样的状况并不适合思考,越发要聚精会神,交通事故多是在这种状况下发生的。我只能企盼塞车,甚至是发生互相剐蹭的事故,堵得寸步难行,好让我能集中精力想出一个办法来。塞车,我忽然有了主意,一打转向钻进了胭脂巷。
胭脂巷就像一根大锯条,两旁又枝枝桠桠生出许多小巷,本就狭窄,车辆乱停乱放,摊点挤道经营,尤其几条街道单行管制后,胭脂巷就成了绕近路的通道,事故频发,经常塞车,一旦塞车,交警来了也得一两个小时才能疏通。
进入胭脂巷,行了不远前面就出了事故,吉利追了宝马的尾。驾宝马的是一位时髦女子,戴着墨镜,肚脐露在外面,高傲得像个公主,趾高气扬地吼着:“瞎了,往哪里蹭?”
开吉利的是一位壮汉,脖子上戴着黄澄澄的金链子,一看就不是个省事的主儿,几乎是贴在那“公主”身上说:“走得好好的,你屁股撅啥?开个宝马就拿屁股撅人,不操你操谁?”得意地嘿嘿大笑,“不要说是宝马的屁股,就是老虎的屁股我也敢操。”
“哈,现场版的黄段子。”有人开始起哄。
那女子桃腮飞红,说:“你他妈的说话文明一点。”
壮汉说:“你他妈的说话文明了,谁先说操的?”
那女子说:“你他妈的不但瞎了,还聋了,我说的是蹭。”
这壮汉显然故意要占那女子的便宜,说:“你说的明明是操,你让大家说说。”
围观的人群极其配合:
“对,操,操。”
“先蹭再操!”
女子对着人群“呸”了一口,说:“恶心,没素质。”
壮汉说:“你有素质,别以为开了宝马,人家就不知道你是啥货色,我操你了咋了,你屁股再往后撅,我还操,操一次不就二百块么?”
一些人干脆打开车门,扔下车撵到前面去看。
“我被人欺负了。”那女子显然是在叫人。
堵得想动都动不了,我也想去凑凑热闹,可怕我一下车张艮也跟着下车,他一下车,我就控制不了他,只能守在车上。为了稳住张艮,我并了两根烟一起点着,递给张艮一根烟,说:“稍等一下,交警来了就通了。”又感叹了一句,“这路选的。”
交警还没来,那女子叫的人却来了,旁边的“水城”一下蹿出六七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人人一身黑西装,大红领带,手提钢管,就像周星驰影片《功夫》里的黑社会,气势看上去很瘆人。为首的一个戴着小指头粗的金项链。壮汉见此阵势,扔了车撒腿就跑,小伙子们围追堵截而去。
交警来了,指手画脚地疏通了好一会儿,车流就像一锅浓粥,开始蠕动了。经过两辆车的时候,我看到吉利车屁股上面写着:“炒股炒成了股东,泡妞泡成了老公,开车开成了杀手。”还有一幅利比亚那幅着名的雕塑——一手攥着飞机,旁边还写着“你想飞也飞不过去”,车身上还写着一句:“招手即停,仅限美女。”而宝马车屁股上左边写着:“本宝马除火控外基本配置与坦克相同。”右边则写着:“催我者,必刹之!!!”一边还有几幅蜡笔小新撅着光屁股夸张搞笑的图案。我笑笑,心想那壮汉大约是追看搞笑的图案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