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胭脂巷,我正不知去往何处,镇长的电话又来了,问我在哪里,我说在路上转悠。镇长“噗”地笑了说聪明,好主意。我压低声音说这么转悠也不是个事,他很不耐烦快要发飙了。镇长也压低声音说,我说你只管听着不要做声,不要让他警觉了,眼看中午了,找几个人把他灌醉就消停了。我“嗯嗯”地应着。镇长说把票撕回来,包括油钱啥的所有费用全报销。又说你要当心,他喝慢酒厉害,能喝一斤多,喝猛酒不行,半斤就球朝天了。挂了线,张艮看看我说又是大麻子?我点点头。
镇长的话指明了道路,我就在能喝酒的同学朋友中搜寻人选,脑子一闪电,刘大伟这狗东西就冒了出来。这家伙自称酒仙,口号是白酒二斤半,啤酒随便灌。不过也是醉得多,因为太张狂,常常是一桌人都想灌他。
我立马高声大气地给刘大伟打了电话:“你在东山水库吗?”
刘大伟说:“我在东山水库。”
我说:“等着我,别走哪里,我去拿药,过会儿就到。”
刘大伟还在喊“什么药”,我挂断了。
刘大伟和我一样,考了几年公务员,去年总算圆梦,考到了水利厅,学的是水利规划设计,却给安排到了东山水库旅游风景区管理游船、餐厅、卫生工作。有水的地方就有风景,东山水库已经开发成旅游景区。这家伙口口声声说我现在是经理,你们来看我、吃我、喝我、玩我吧。
“你要上东山?”张艮说。
我说:“我娘高血压、心脏病,同学出差东北给带了特效药,我娘的药断顿了,我得赶紧送回去。”
话说出来,却让我想起古代那些剪径的,被人拿住了动不动就说家中有八十老母。可我怕不这么撒谎,实在没法让他跟我走。倒也不全是撒谎,老娘有高血压,影响得心脏不大好,刘大伟前几日出差东北,别人介绍哈药有一种治疗心脑血管的特效药,我让他带了些,不过已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药早拿回去了。
“那就去吧,人老了难活,这病那病的。”张艮说。
我递给他一瓶水,讨好地笑着说:“东山水库的烤鱼很有名气,城里人携家带口去吃,今儿咱们去好好吃一顿。”
经过一家超市,张艮说:“停车,我去买点东西。”
我说:“车上有水有烟,水库那边啥都有。”
张艮拍着靠背说:“停车,停车。”
我不敢和他硬抗硬,只好停了车,又怕他耍阴谋诡计,下车跟着他进了超市。为了不让他觉得我在监视他,我买了几盒好烟,几瓶酒,反正到东山水库要抽要喝。我站在收银台前等着为张艮付钱,不管他买多少东西我都想替他付款,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这样能让他不好意思违背我的意思。
趁张艮买东西的时机我给刘大伟打了个电话,刘大伟说:“你真的要来吃我喝我呀。”
我说:“你是经理嘛,又盛情难却,咋也得给面子不是。”
“妈的,那是跟你客气,表达的是上班的一种心情,你还当真了?要来就来吧,反正工资还没发,套餐,首都区号。”
“首都区号”是我们当学生时期请客的说法,首都区号是010,即两个蛋,一碗面。
我笑着说:“你不是管餐厅么?鱼翅燕窝还不像我们的家常便饭?”
“餐厅是公家的,不是我家开的。”
“公家开的你也是总管呀,不跟你家的一样,县官不如现管。”
“你这是要拉我走向腐败,把我推向深渊啊。”
刘大伟的声音很严肃,可我听到他捂着嘴的笑声。
“我可不想成为腐败分子,贪下钱了无福享受,倒成了量刑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