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艮没接酒杯,镇长又说:“不要想着我们把你灌醉了想咋,要是灌醉了能解决问题,那倒好办了。”
朱金说:“你喝,没放蒙汗药,怕我们把你灌醉了按手印?”
张艮说:“说对了,我还真怕你们把我灌醉了按手印哩,你们现在啥事做不出来。”
镇长说:“你的意思你是杨白劳,我们是黄世仁了,你这是恶毒攻击社会主义,还是不是党员?”
张艮说:“镇长大人,现在这世道不是那世道了,你给我扣大帽子压不住人。”
镇长脸子就垮下来了,把酒杯重重地墩在桌上,说:“你说现在啥世道?不给面子?散场!”说着站起来就走。
张艮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别因我扫了大家的兴,事是事,酒是酒,镇长说的。”
酒一开喝,一桌子人围着张艮展开车轮战。张艮说:“你们弄错核心了,冷落了镇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镇长说:“这话错了,你现在多牛,我这个镇长在你眼里算个球?你才是全镇的核心。”
“我哪里敢跟你镇长比呀,我张良就是再二,也没二到掫着杵子打月亮,不知道天高地厚。”
张艮说着站起来要走,朱金一把扯住说:“别扫大家的兴,喝酒,喝酒。”
又喝了一轮,镇长端起酒在张艮的酒杯上一碰,说:“到底想咋样?把你的条件说出来,只要不犯法,我全满足你,不满足你我就是这个。”说着一只手趴在另一只手上,十只指头勾动,做了个王八爬行的样子。
“我没条件。”张艮说。
“你别拿捏,都是男人,别拉蹲下尿尿的架势,有话摆到桌面上来。”
“我没拿捏,就是不想我那院子没了。”
“不就是个钱的事么?说出来,亏不了你。”
张艮“霍”地站起来:“一说事,就说钱,一说事,就说钱,好像我就是为了钱。”
张艮要走,镇长一把按住说:“不为钱为啥?为了跟我搅事?啥时变得像个裆里不吊家当的婆娘?”
“钱钱钱,你要说钱,那咱们就说钱,”张艮抓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我家那院子一亩地大,盖楼能盖多少平方米?建两套别墅绰绰有余,城边上的地价涨到多少了,噢,你们一套房子就打发了,我就蠢到连这个账都算不出来?!”
“看看,说来讲去还不就是个钱的事?!补偿你放心,不会亏待农民的。”
“不会亏待农民?征一亩地上面给多少,我们拿到手多少,三分之一都不到吧。”
“好,张良,还有啥,把你心里想的全倒出来。”
“你说我那院子咋样?”
镇长沉思了一下说:“不错。”
“你说个实话,要是你,你是住楼房别墅还是住我那院子?”
镇长顿了一下说:“当然是住楼房别墅了。”
张艮把酒杯往前一推,说:“说假话脸都不红,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我说假话?你问问在座的谁不想住楼房别墅?他们中有多少人不是在城里买了楼房搬到城里去了?”
“可你们在农村有房有院的哪个把房子院子卖了?不说别人就说你,你在城里没房子?咋不把老家的房子院子卖了?前年你不还翻盖得像别墅,说退休了要回来住,务劳果园,这话你说过没?”
镇长眉梢挑动了几下说:“跟我抬杠?将我的军?”
“这只是个比方,话赶话赶出来的,不要说楼房,就是别墅,有我那么大的果园?有我那些果树?有我那几窝燕子、几树喜鹊?”张艮盯着镇长说,“有一回你陪一个厅长来村里调研,第二天大厅长来了,坐四个圈的奥迪,比你那车高级,要买我那院落,跟我说你开个口,我不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