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把手移到桌子下面,狠狠地拧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的身体不要没出息地发抖。
马小艺俯了俯身子,压低声音:“知道吗?姐,那是我第一次。方亮简直惊讶极了。他看着床单,愣了好半天。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他本来以为我不过是个出台小姐。但我不是,我身在那个环境,但不出卖身体。换个角度来看,男人凭什么这样要求女人?就这个男人来说,不也很可疑吗?他随随便便就跟一个女人上床。”
安然终于截住她的话头,且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镇静:“丫头,干吗要跟我说这些?”马小艺喝掉碗里的酒,又倒上=_点儿:“我想让你知道,我和方亮之间的感觉。”安然笑了,有些不自然:“我不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马小艺盯着安然看。安然迎着那道目光,给自己鼓劲儿。对了,就这样看着,不要移走。
像某本小说里说的那样,用你的目光把企图杀死你的目光杀死。
马小艺呵呵大笑:“你太紧张啦,姐。为什么不放松一下?”安然说:“我没有紧张。”说完之后,顿时醒悟,自己落入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圈套。安然不得不承认,她的生活圈子,她的社会阅历,远没有这个马小艺深厚。
“姐你知道我学的什么专业吗?护理。毕业后的对口单位,应该是去医院做护士。但我读的那所学校门槛儿太低,就是市里的职业学院。只有学习不好的孩子,才进那种烂学校。但有个好处‘,我了解了人体,男人体,女人体。其实,除了那地方不一样,也没什么大区别。”没想到,马小艺把这个话题扯面团一样抻开,且相当专业。“其实,人身上很多部位,都是不能轻易伤害的。比如,颈动脉。颈动脉又分颈内动脉和颈外动脉。颈内动脉直接伸向大脑,当这条管道被割断的时候,人很快就会完蛋。”
顿时,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压抑。
安然甚至突生猜测,这女人身上是否藏了刮胡刀片之类的利器?安然说:“我真不懂这个。”实质上,她有些退守。此刻,苦苦支撑的防线在某个细部出现了问题。有时候主动和被动,仅仅是心理上的一线支撑。或者说,你自以为的理直气壮与否。安然曾一度认为,世上的许多事情无所谓对与错。比如,他跟方亮之间的关系。在她理解中,早就成了一种爱。虽非刻骨铭心,但也足够奢侈。退一步讲,他们之间是干净的。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拿过方亮一分钱,哪怕方总在传说中已是千万富翁。因此,这不是身体与金钱的关系。然而,当这样一个局面出现,尤其是安然感觉某种带有凉意的危险逼近时,才恍然顿悟,这种关系至少是不符合伦理道德的。人家马小艺的任何逼问,都合乎情理。当年,你不是也理直气壮把法官和律师堵在床上吗?
“姐,你在想什么?”
安然咬咬嘴唇,没作回答。
马小艺说:“我的目的是想说,这个世界也有颈动脉,那就是钱。没有钱,什么都干不成,连个小官儿都当不上。有时候银行对企业会干这种事儿,卡住贷款,那就等同于割断企业的颈动脉。我们公司的颈动脉无非也是钱,资金链上的哪个环节一断,都足以致命。不过,有个人跟钱同等重要,那就是我家方亮。他也是条颈动脉,只要他在,我们就能运转。”
真奇怪啊,安然突然想哭。“你跟我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她已经竭尽全力,至少不让自己露出可怜相。马小艺依然面带微笑:“姐,你得告诉我,方亮去了哪里?我们的公司离了他根本不行!你能不能劝劝他回去?”
安然这次真傻了。
原来,她是为这个而来!
马小艺站起身来,看样子打算离开。安然说:“你等会儿,我没弄明白咋回事儿。你家方亮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他老婆吗?”马小艺这次的笑,就稍稍有些凄惨和悲凉。“是啊,我是他老婆。可人家心不在我身上啊。”安然说:“这就怪了,我跟方总都多久不联系了。”说完后,自己都觉得口是心非。多久呢?不过才三天。但下意识里,这种’关系还是要撇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