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决书下来了,那枚钻戒也还店里了,玉敏不那么焚心了。偷梁换柱归还钻戒后,老总和店员们都没看出破绽。老总看玉敏的眼光温和了,脸色也回暖些。不过老总常拿这事当反面教材说事,令玉敏很尴尬。玉敏把头埋得低低的,双手绞在一起,像一个得不到佛陀宽恕的信徒。李琳安慰她,说就说吧,他爱咋说咋说,咱这耳听那耳出。玉敏失神地点点头。雨落却赞同老总的做法,说我们必须引以为戒,再发生这样的事,怕没这么好的运气追回了。
小虫没事了就去凌源那边。小虫管市场,上班很自由,想去哪去哪,摩托车一发动,日——就飞了出去。天气凉快多了,初秋的风拂面而来,人没那么烦躁了。小虫也不烦躁,官司赢了,只等着执行了。小虫去了凌源,就站在许沁抛光部的对面,站在树荫下,叼支烟,哼支小曲,远远窥视着。玉敏说你天天往哪跑干嘛,小虫说我这是监视许沁,防止她跑了。三十万不是小数目,万一许沁跑了就惨了。玉敏说不至于吧,就算她的抛光部搬走了,她的家还能搬走?花奴早把她家的地址和门牌号弄来了。小虫说她要不想还,三个月肯定能把房卖了。至于抛光部的房子,本来就是租的,分分秒秒都能搬走。
还好,许沁的抛光部天天在忙碌,没有要搬走的迹象。
当吹遍凌州的风一场冷似一场时,六个月的期限到了,许沁未能履约。杨律师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许沁虽然动用了方方面面的关系,重重包围了法官,但这些力量的力道不足,有的微弱,有的要钱,有的慑于事实而无奈。杨律师据理力争,坚决要求法院强制执行。法官们对杨律师也是有所敬畏,杨律师有个特别身份,他是凌州市律师协会副会长,在凌州的律师及法律界有一定的名望。这身份小虫和玉敏当然不知道,但小虫姑父是知道的。
最终法院决定对被告许沁强制执行。很快,法院的封条贴到了许沁抛光部的大门上,限许沁一月内履行判决,不然将变卖抛光部的设备和许沁的房产。无奈之下,许沁写下了还款计划,答应一个月内归还款或退货。
想到钻戒就要收回,巨额损失即将得到弥补,小虫和玉敏高兴得难以形容。人逢喜事,兴味盎然,两人滚到床上好好庆祝了一番。风雨过后,玉敏却又莫名地困惑上了,且犯起了愁。小虫说怎么了你,刚才小脸蛋还兴奋得跟猴屁股似的,怎么说变就变了?玉敏说你想过一个问题么,我们从姑妈那儿拿了钻戒还店里了,如果许沁再来店里还钻戒,一下冒出俩钻戒,店里怕要乱套了。玉敏举起左右手,将两个指头并拢在一起。小虫看玉敏左手,又看右手,冷静了下来,说是啊,这事要抖落出去,怕要传遍半个凌州了。玉敏焦虑地说,这事要漏陷了,我们的丑事就败露了,还有脸见人么。小虫点点头,喃喃地说,要想不败露,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让许沁把钻戒还到店里。玉敏停顿了一下,说可能么?一,原告是罗兰金店,被告当然要把钻戒还到金店;二,如果许沁还了钻戒不再买的话,店里要退她三万五。许沁不来店里,三万五怎么给?三,许沁若想换款钻戒,你能不让她来店里么?小虫说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玉敏说许沁要是不来店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一会,小虫又道,要是许沁不还钻戒,还钱呢?我们不是天上掉馅饼,白赚了三十万?玉敏踹了小虫一脚,不要脸,那是天上掉下来的吗?那是姑妈的钱。小虫说钻戒可以还,钱怎么还?玉敏想了想,说那就买下那钻戒,再还给姑妈。小虫点点头。玉敏又摇头,怕不行呢,店里卖钻戒,要登记身份证的。就算把姑妈的身份证拿来了,她们也会怀疑。谁买了三十多万的东西,本人连看都不来看呢?在内地,三十万能买房了。
两人商量了半夜,也没找到解决问题的绝佳方法,但意见基本统一了,就是如果许沁还钻戒,就还给姑妈;如果还钱,就买了钻戒还姑妈。玉敏说不然我们就大逆不道,太无耻了。小虫红着脸说,是太无耻了。小虫搔了搔头,又说,怎样才能把这事做到天衣无缝呢?玉敏一时也无计可施。玉敏说还有杨律师,我们又该如何瞒住他呢?小虫拍着脑袋,头都大了,说这事越弄越复杂了。玉敏打了个哈欠,说困了,睡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总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