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将设想梳理了一下。玉敏说,首先姑妈买了那枚钻戒,把钱给店里,这样店里没有损失了,但姑妈有了损失。然后姑父把钻戒还给许沁,许沁没有损失了。再然后许沁把钻戒还给我,我也没有损失了。再再然后,你把钻戒偷偷送给姑妈家,姑妈没损失了,便皆大欢喜了,是不是这样?小虫在玉敏脸上亲了一口,说太对了,就这样,大家都没损失。玉敏说如果这样,姑妈就成了钻戒真正的持有者和消费者。小虫说,姑妈本来就是钻戒的持有者和消费者,只不过之前是无偿消费,现在是有偿消费。玉敏说,不过姑妈花了二十来万,挺冤枉的。小虫说,对姑父来说,二三十万不过是沧海一粟。玉敏白了小虫一眼,说,你这个大逆不道之徒!
十三
最难估摸的是人心。有时你怎么琢磨,也猜不透一个人的心思。而有时就像找到了钥匙,轻轻一碰就把人的心思打开了。玉敏现在便找到了这把钥匙。
之前许沁很固执,根本不配合玉敏。玉敏用了点计谋,许沁便服软了。
玉敏是这么开场的。玉敏说许姐,我知道,钻戒你根本没送国外。许沁先以为玉敏使诈,不屑地笑笑,说你知道又怎么样,送没送国外不都要还你?玉敏自顾欣赏着涂了亮色指甲油的指甲,不经不慢地卖着关子说,我还知道你送谁了。要没说错的话,他是个官儿。许沁心口咚咚跳了几跳,她相信玉敏真的掌握她的情况了。许沁掩盖了内心的慌乱,阴阳怪气道,是啊,这么贵重的礼物,当然送官了,普通百姓哪配得上啊。玉敏怪怪地笑,看着许沁神秘地说,许姐你信不,那个官儿我认识。许沁一惊,抬头盯着玉敏,说你在讲笑话吧。玉敏哈哈笑了,说许姐,这个笑话可不好笑,你听好了,那人姓葛!许沁的心几乎蹦了出来,眼睛跟着瞪大了,半天没眨一下。许沁说玉敏,你认识葛……玉敏不卖关子了,对许沁说,实话告诉你吧,他是我姑父!玉敏一字一顿地说,同时观察许沁的反应。像半空掉下东西砸了脑袋,许沁一时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许沁看着玉敏,嘴巴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玉敏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许沁。
许沁其实没有傻,许沁的脑子像上了高速。她要在纷乱的思绪中寻找答案,求证内在的因果关系,进而发现问题的内核。等理清了思绪,许沁抛出一个结论,倒把玉敏吓傻了。许沁伸出右手,指着玉敏说,原来……莫不是……你和葛局长在合谋……敲诈我?玉敏听得一头雾水,万万没想到许沁发了半天呆,竟呆出这么个结论来。这是哪跟哪啊,自己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反成敲诈的了?许沁冷笑,说你装得还挺无辜,我来帮你分析吧。在卖我钻戒的时候,你故意将价格看错,把三十多万看成三万多,我糊里糊涂地买了。葛局长又不给我喘息机会,约我马上见面,我又糊里糊涂地将礼物送给了葛局长。这样,葛局长就得到了三十多万的礼物。如果不是我留了一手,握着葛局长的把柄,葛局长便可堂而皇之地占有了钻戒,赚了三十多万。然后,你再将我告上法庭,逼我补偿三十多万。——这出戏太精彩了,你和葛局长空手套白狼,凭空得到三十多万,你们太卑鄙了,太下作了,太阴险了。
玉敏急了,说许姐,你太会编故事了,你不觉得这故事编得漏洞百出吗?第一,我姑父帮你忙时,他暗示你要钻戒了吗?第二,我姑父暗示你到罗兰金店买钻戒了吗?第三,是你约我姑父的,还是我姑父约你的?冷静点吧许姐,不要异想天开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把事情妥善解决了,然后大家还是朋友,我姑父能关照你的时候会继续关照你。你是做生意的,难道不希望有人罩着吗?如果你刻意与我们为敌,后果我就不说了。
玉敏像炸鞭似的,噼里啪啦炸了一串,把许沁炸醒了,抿着嘴半天没开口。玉敏说许姐,这事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只要我们配合,把事情圆满解决了,不但你我能成朋友,你和我姑父之间也不会弄僵,他肯定能理解你,因为你要钻戒最终是还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