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喝了微醉,上床睡了。玉敏睡不着,像服了咖啡因,一直兴奋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玉敏想,这个月的提成能拿到五千多,快赶上两月工资了。如果每月都能有一笔这样的大单,十年就能在凌州买房了,就不用住出租房了。玉敏想到这,心里美滋滋的。玉敏又想,许沁买走的那个钻戒,的确太漂亮了,就像个夜明珠,在玉敏眼前晃悠着,那么晶亮,那么温馨。玉敏觉得许沁的眼力不错,那款钻戒雍容华贵,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玉敏她们平时都不舍得用手去触摸,怕汗渍灰污把钻戒弄脏了。又想许沁那女人看上去蛮高贵的,个性沉稳,说话淡定,有板有眼的,很有些气质,估计是个有身份的人,或是个老板也未尝不可。不然怎么会出手那么阔气呢?
玉敏睡不着,像上了岸的鱼,在床上活蹦乱跳的,最后竟跳到了小虫身上。小虫睡得正香呢,被玉敏挑弄了几下,酒劲上来了,一翻身将玉敏压到了身下。小虫在玉敏身上忙活了一阵,把玉敏折腾得筋疲力尽。玉敏经了这番折腾,才老老实实地睡了。
二
发现问题是在第二天的中午。罗兰金店是两班倒,中午换班。换班时,各个柜面员工要交接,盘点,记账,款项核对。两个带班的要进行全盘交接,下个班带班的是店长雨落。玉敏将本班次的营业额表、销售明细表等一一交给雨落。两人在收银台交接时,花奴在钻石柜和李雪微交接。花奴拿着计算器,扭着细腰,在柜台前盘点,手指在键盘上点得飞快。加了半天,柜面金额和账面金额总是对不上,柜面比账面少了三十多万。李雪微又加了两遍,也少这么多。两人并不慌张,依她们的经验,金额差得越大,越不必担心,多是加错了。金额差得越小,越有可能出错。花奴和李雪微弯下腰,一个一个地审视标签,一个一个地加价格。结果还是那样。再盘,依然这样。这时,花奴忽然显得惊慌,从李雪微手中拿过计算器,飞快地按了几下,马上惊呆了。花奴找到问题了,问题出在了玉敏卖的钻戒上。钻石柜每天卖货很少,不像黄金柜成交笔数多。钻石柜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只卖了五件。其他四件都是几千块的,只有玉敏那单是三万多的。玉敏!花奴大叫一声。
玉敏在和雨落交接,听花奴叫自己,就去了钻石柜。花奴和玉敏低声说了,玉敏不相信,两人把所有钻石又逐个核对了一遍,证实了花奴的猜想。玉敏卖出去的那枚钻戒,不是三万七千五百八,而是三十七万五千八。就是说,这件三十多万的钻戒,被玉敏当作三万五卖了。当这个事实被无情地证明了时,玉敏傻了,花奴也傻了。连雨落都傻了。罗兰金店开业这些年,头一回遇上这么荒唐的事。雨落问这单谁做的,玉敏刚要开口,花奴说是玉敏做的。李琳正好走过来,听花奴这么说,小声对李雪微道,这回不争了。花奴转过脸,朝李琳瞪了一眼。李琳伸伸舌,闭了嘴。雨落数落玉敏,你二百五啊,钻戒价格不都是几千几百的,哪有带八十零头的?
玉敏的脊背禁不住发凉,全身汗毛噌地竖了起来。耳边一阵轰鸣,什么也听不进了。脑袋里空空如也,眼泪顿即呼涌而出。玉敏抖着双手,声音已变了调,说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花奴说怎么办?你赔呗,三十来万,赔你个倾家荡产。玉敏愣怔了一会,猛地捂住脸,狠狠一跺脚,呜呜哭着跑进了卫生间。雨落板起脸,说花奴你幸灾乐祸是不是?这是你的柜台,你没有责任吗?花奴说我当时接电话,没在柜台啊。雨落说罗兰制度怎么定的?接待顾客必须两人,一内一外。顾客来了,再重要的电话也得放下。接待完了,再给对方回复过去不迟。如果你和玉敏两人接待,会出现这个失误么?花奴被雨落没头没脸地批评一通,尴尬地红着脸说,店长,我知错了,我刚才是和玉敏开玩笑的。雨落说玉敏都哭了,你还有心开玩笑?这单要是你做的,看你能不能笑出来?花奴绷着脸,去卫生问安慰玉敏。雨落吐了口气,也跟着去了卫生间,强作镇定地说,玉敏,先不要哭,哭也没用,找客户来商量吧,要么补钱要么退货。这事不能强来,只能和人家协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