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爸会弹吉他,在深圳漂着,已经成家,偶尔寄些钱回来。我见过蝴蝶爸妈的照片,都挺好看。可能是生活经历的原因,蝴蝶有很强的自卫意识,她时刻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惕。有次,蝴蝶说出了一串让我惊讶的话:“你相信第六感觉吗?我有危险的时候,都会做一个关于猫的梦。”
“猫?”
“你别打岔!”蝴蝶手一挥:“对,先是空气中一声尖叫,接着看到一个趴在水底的猫!总感觉那只猫是我变的。上小学五年级时,我被人侵害过。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是姑姑村子的光棍汉孬六干的。后来,我姑父拿着铁锨找他拼命。孬六没得逞,但还是坐牢了。那时候,姑家刚搬到新院不久,没有院墙,过麦的时候,墙西面都是打麦子的场院,晚上看麦子的人还不少。但那畜生还是来了,色胆包天!姑父和姑姑在堂屋睡,我自己在西屋睡。那晚,我刚睡下不久,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花猫,在水底沉着,不能喘气,接着被憋醒了。醒后,自己拿着手电,屋内、床下照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就又睡下了。一般的小孩,睡得很死的,但我睡觉却很轻。半夜里,我又做了同样的一个梦,再被憋醒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掐我的脖子。我嗓门大,一嗓子就喊醒了半个村。姑父想出去,发现屋门被人用绳子在外面拴上了。后来姑父就卸下门板,出来追。人早没了影。看场院的人说,看到孬六慌慌张张跑了。”
蝴蝶学习好,初中考上县一中。一周回家一次。有次周六,学校开会,回家晚了,蝴蝶在路上,拼命蹬着大金鹿自行车。路上,发现有个男的,一直骑车子跟着她。她快他就快,她慢他就慢。从县城到姑家二三十里地,路过丽园镇时,她直接把车子骑到一个村民家里,讨了点水喝。但蝴蝶不敢跟人家说出实情,就在镇中心,傻等着过往的行人。追她的那个人,就在远处停着,眯着眼瞅着她。终于遇见了个同路的,是个上年纪的爷爷。那晚,和爷爷分别时,蝴蝶自己还骑了二里地。月亮升起来了,她才进了姑家,已浑身湿透。
蝴蝶说,女孩子最需要家长注意的,可姑姑算我家长吗?
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知道的。
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年。我用尽了心思,无论是有意或者无意,原因都懂的。我把在农村看孩子的老婆抛在脑后,在荷尔蒙的作用下,开始研究眼前这个叫蝴蝶的女人。蝴蝶需要温暖,只要对她有足够的热度,就能融化。有那么一阵儿,我也变成半个诗人。我把李商隐的《锦瑟》,让人写在扇面上,生日送给她。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不出所料,蝴蝶激动地拥抱了我。女人开始融化在我的怀里。女人多是感性的。每个女人的生命密码,都有能被解密的数字。我对此深信不疑。
男人女人就是两个物种。如果女人是植物,男人根本就是野生动物。
蝴蝶给我说话的时候,会在我怀里哭,与我在床上热吻。
她说,哪里是我的家呢?
她说,我找过妈妈,但是,没出村子我又回来了。
她说,我找过爸爸,但是,没到县城我又回来了。
她呵呵笑着,刮着我的鼻子说,猜,知道我为什么早早退学了吗?
她接着一字一顿地说,太恐怖了,那个夜晚。那次事件后,我们二十多个女生,集体退学了。
4
蝴蝶失踪三天后。辉城晚报以《新娘玩失踪,新郎贱卖房》为题,把这件事情,“热热闹闹”地登了多半个版。记者的嗅觉就是灵敏,但他们所谓深挖的“背景”,都是些表面上的东西。在老三面前,蝴蝶是以另外一个人存在着。蝴蝶和我说过的很多事情,和老三说的并不一致。老三这个憨熊,或许压根就不知道什么。
我认真读了晚报配发照片的“深度新闻”,居然是老三,这个没脑子的东西,让报社登“寻人启事”。报社来了兴趣。一向不善言辞的老三,还说了很多蝴蝶的“细节”。在通篇报道中,记者从“理想和现实打架”的角度,洋洋洒洒三千多字。蝴蝶要参加“选秀节目”,去“唱歌拿个奖”,老三不同意。我惊讶蝴蝶编故事的能力,而同样的事情,蝴蝶给我说的版本是:“我憎恨唱歌,我不会去参加什么选秀节目,真正的歌者,只在内心为自己的灵魂歌唱。”我听后很诧异,或许,这和她妈妈有关。我懒得研究蝴蝶的这些话,我只喜欢研究她的身体。蝴蝶的离开,给人无限的想象。但我感觉蝴蝶越来越模糊,我都有点搞不懂了。
事实上,老三要卖的房子,还没交工。老三说:“这房子付了首付,是蝴蝶的,但她消失了,我要房子干什么。”话说得很直白,但足以让我心惊肉跳,我知道,在城里,房子,对一个农村孩子的意义。和我一样,老三来自下面县里,属于削尖脑袋往城里钻的农村孩子,他比我小了近20岁,虽然也算在辉城落了脚,但仍属于边缘化人群。老三仍需摘掉“城市贫民”的帽子,“熬过”面对城里人的骄傲与不屑。老三作为“四流”大学毕业的孩子,每天仍在城市里“爬行”。他曾经给我说:“租房费,水电费,通讯费,房贷,偶尔喝点酒、打个车的钱也要算计着,紧紧巴巴过日子。全部家当都在‘腚后头’。这个破存折,整天就藏在我屁股后面的兜兜里。我在城市生活了好几年了,仍然弄不清,我到底是农村的,还是城里的。”
老三考过公务员,没沾边。后来,他给电脑公司跑业务。再后来,他开始零售华硕、联想电脑。再后来,他“认识”了蝴蝶。
我经历了最初的“扎根”阶段,开始“糊弄”农村的老婆,学一些个体老板的做法,“红旗”扎在家里,外面来个“彩旗飘”。我每天装着唐僧的样子,却有着猪八戒的心思。女人处过几个,当然都睡过。我喜欢存女孩子的裸照,习惯拿着个手机,对女孩“啪啪”个不停。有些女孩缺根筋似的,男人要拍哪里,就让拍哪里。也不怕万一被传到网上,以后怎么嫁人呢?我的手机先进,照相功能好像是专门为我设计的。我“啪啪”一圈后,最后“定格”在蝴蝶身上。
骄傲的癞蛤蟆,最喜欢骑在天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