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玲芳由关志超搀扶着进了医院急诊室的过道里,她最先看到女儿婷婷小脑袋上缠着白色绷带,她的心中便是一紧。婷婷刚刚四周岁,是幼儿园中班的孩子,她是那样的弱小可怜。张老师和刘老师看到戴玲芳,便抱着婷婷迎过来。婷婷一见到戴玲芳便咧开小嘴哭起来。
张老师一脸愧疚之色,没有说什么。
刘老师劝着婷婷,婷婷不哭,你告诉妈妈,大夫说了,不要紧的,只是额头上破了一个小口,缝了三针,打了破伤针,抓了药。婷婷妈妈放心吧。
戴玲芳从刘老师的怀中接过婷婷,婷婷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脖子,仍然不住地抽泣着。戴玲芳不好说别的,她知道,这些幼儿园老师得罪不得,今后婷婷还要在这呆两年呢。婷婷不哭,婷婷不怕,你已经没事了。
只听刘老师又说,今天孩子们在室外活动,乱哄哄的,我们一个没看住,婷婷被一个打滑梯的男孩子撞倒了,脑袋磕在小树上。
没关系,没关系,谢谢两位老师了,让你们费心了。
刘老师继续说,婷婷妈妈,你明天继续送孩子吧,明天和后天,我们还要带孩子来换药。今天,您就接回去吧。
两位老师告辞走了。
关志超对戴玲芳说,孩子没事了,这回你放心了,我们来解决你的问题吧,给你的腿拍片子去。
戴玲芳在车上的时候,就知道了眼前的男人姓关,是冀东中学的语文老师。她听了关志超的话,觉得知识分子说话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们来解决你的问题吧,文绉绉的,丈夫周富来绝对不会这样说话。那是个好勇斗狠的家伙,经常是骂骂咧咧的,不骂街不说话。她活动了一下右腿。我看不要紧的,只是一点儿皮外伤,回去搽点红药水就好了,不去拍片子了。
万一……
没什么万一,如果真要是摔断了,我肯定一步都不能走。再麻烦你一下,送我们娘俩儿回家吧。
关志超没有再坚持。来,婷婷,让大大抱好吗?妈妈的腿摔着了,抱不动你呀。
婷婷,让关大大抱,好吗?
婷婷犹豫了一下,张开两只小手投进了关志超的怀抱。
关志超用左手抱着婷婷,伸出右手去搀戴玲芳。戴玲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独立行走了,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拒绝关志超的搀扶,她任由这个男人的大手接触着自己的肌肤,默默地走在一旁。她平日习惯了周富来矮小的身材,而如今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让她心中莫名地涌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呢?哦,是一股甜蜜的感觉。她心中的柔情仿佛海水涨潮般地涌来。
婷婷第一次乘坐速腾这样的小轿车,她由妈妈抱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关志超驾驶汽车,早已忘记了脑袋上伤口的疼痛。汽车驶进滨河小区,关志超仍然是右手抱着婷婷,左手搀扶着戴玲芳上了三楼。这套偏单元是周富来继承的父母遗产,两位老人在前几年相继去世了。尽管他们小两口没有正式工作,都是打工仔,可是,戴玲芳把这套偏单元收拾得干净整洁,绝不显得寒酸和脏乱。所以,她心里坦然地让陌生男人关志超踏进了自己的家门。
她把女儿婷婷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
关老师,您随便坐。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麻烦了,我现在还有点事情急着去办,你的自行车我明天去修。修好后,你看我是给你送家来,还是送到华夏书店?
不用麻烦您了,关老师,我自己去修吧。
你就别客气了,你自己一个人带孩子,真是不容易呢。你把车钥匙给我吧,我明天修好了,直接送你们书店吧,还不耽误你晚上接孩子。对啦,明天一早,我来送你们娘儿俩去幼儿园。
戴玲芳把自行车钥匙递给了关志超。明天早上,不用您接,您当老师本来就忙,明天我们坐公共汽车。
我明天上午正好没有课,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明天早上,我七点来接你们,就这样。说完,关志超头也不回地出了屋门,他高大的背影一下消失在门口。戴玲芳感觉自己的心不禁动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惆怅悄悄地袭上心头。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关志超就这样毅然地转身离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中除了有感激感动这些东西外,还有一种对这个陌生男人的依恋。
三、结婚纪念
关志超再三嘱咐儿子亮亮,九点半做完功课,必须上床睡觉。儿子答应着,仍然在埋头做功课。亮亮刚上小学三年级,每天晚上还要有这么多功课,仿佛小毛驴一样上了套。关志超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还不是和亮亮一样,天天被功课压得抬不起头来。怎么办呢?这就是人生,谁也别想逃脱,谁也别想轻轻松松地过。如果先轻松,那么后来肯定要沉重,现在日子不好过,将来肯定要好过。
他从自家的小区步行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抬头望了一下晴朗的夜空,东边天上悬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真是花好月圆之夜!他前两天就与妻子汪萍约定,今天晚上九点半,在酒吧一条街吃牛排、喝红酒,二人世界,庆祝十周年结婚纪念日。
他向汪萍提出这个建议时,汪萍说,如果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这件事。哎,这一晃我们已经是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还整这浪漫干什么?你看我现在忙的,脚丫子都朝上了。
我们这算什么老夫老妻?比五十年的金婚还差得远呢。
关志超情不自禁地抱住汪萍,我的好老婆,咱们就好好庆祝一下,我也是想把你从紧张忙碌中拉出来一小会儿,就那么一小会儿,让你放松一下嘛!你太累了,我看着都心疼啊。
好吧,好吧,我的大帅哥!本太太就依你!
妻子汪萍是冀东二中的数学老师,现在担任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学生们天天要上晚自习,她每天晚上九点钟才下班。自从汪萍当上了高中毕业班的班主任,因为工作压力大,天天忙得不可开交,没黑没白,没有周六周日。原来儿子亮亮上下学都由汪萍开车接送,而且她晚上还要负责督促儿子做功课,洗衣做饭,一应家务全包。当时,关志超优哉游哉,快活逍遥。如今不行了,汪萍只负责早上送孩子上学,其他的事全部由关志超负责。
关志超非常支持妻子,他知道,汪萍之所以如此拼命工作,还有一个她自己的目标,那就是评上高级教师。如果本次毕业班升学率达到学校预期目标,那么,她评上高级职称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高三一班,学校领导,甚至教育局的领导,都对这个班寄予着厚望呢。
十多年前,关志超与汪萍都在金州市师范大学上学,关志超是中文系的,汪萍是数学系的,两个人本来不认识。大二的时候,关志超当选中文系的团支部书记。他是全校公认的大帅哥,有不少校花班花都对他青睐有加,总是找各种理由,或通过各种方式接近他,甚至有人主动示爱,可是关志超对她们没有动心。有一次,关志超参加学校团委组织的活动,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主动与这个女孩子交谈,才知道她叫汪萍,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城市——冀东市,因为是同乡,一下子拉近了他们彼此的关系。以后的日子,关志超经常主动约汪萍出来聊天,他们漫步在校园湖畔的树荫下。就这样,两颗年轻的心逐渐贴近了。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在湖畔的树荫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相爱了。
以后的日子,两个年轻人形影不离,整整热恋了三年。
在此期间,他们为了美好的未来,双双考取了教师资格证。关志超的叔叔在冀东市教委任职,两个年轻人大学毕业后,在关志超叔叔的大力帮助下,关志超进入冀东中学教初中语文,汪萍进入冀东二中教初中数学。关志超的父母为了儿子早日结婚生子,早在几年前,就准备好了一套两居室的婚房。两个人工作刚刚安顿好,便幸福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想起新婚初夜,关志超至今仍然感觉好笑。他们虽然在大学热恋三年,但是,因为汪萍十分保守,从不让关志超越雷池半步。关志超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渴望已久的新婚之夜。关志超感觉很幸福,自己娶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所以他更加爱怜这个女人,对她更加温柔体贴。他发誓一辈子要爱这个女人,决不背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