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你等嘛,”赵长城小心地说,“再者,他们又不是不晓得。”
“他们晓得,还不是你说的吗?”觉得失态,赵师秀又和缓下来,“可我什么时候让你怕了,他们晓得的就是真的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身上泼污水。还泼得那么起劲,你晓得别人现在咋看我的吗?”
这怎么成了泼污水呢。事态严重,看来赵师秀是真的生气了。难道她真是希望他逛在外面?可是她早在干吗的,她干吗到今天才说出她的真切感受呢。
“他们,你的那些同事,朋友,现在谁也不看我。”赵师秀说,“有时候撞了面,他们顶多匆匆点头,匆匆而走,一个个急煞鬼似的。倒是他们的夫人太太,看见我就起骚,可是你晓得她们做什么,她们好像商量好了,见了我就阴阳怪气,八人都拿我打趣呢。”
“你说,赵长城你说说,你老婆现在活得还像个女人吗?”
“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赵长城抱紧老婆,老婆趁势在他怀里呜呜起来。“我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子,”赵师秀呜呜呜地说,“赵长城,你想咋玩就咋玩,男人还能不玩?我不要你憋着自个儿,这样子对你我都没好处啊。”
“我没有憋自个儿呀,”赵长城摸着女人的长发说,“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怕老婆,那是假的,但我不喜欢桑拿,那是真的。我不喜欢,干吗还逼着自己去做呢。”
“你就是憋着自个儿了,”赵师秀坚决地说,“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后果,你感觉到了这种后果吗?”
赵长城点点头,他的确感觉到了,只是不敢承认。他早就成了局外人,直到现在,赵师秀再一次帮助他确认了这种境况。
“那我能怎么做呢?”
“那还能怎么做,”赵师秀住了声,“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别人啥时回来。你就啥时回来。”
“我晓得了,”赵长城拍拍女人的背,“我保证,我会尽力调整过来的。”这么说的时候,他有些绝望,比生离死别还绝望。他觉得他拍的不是自己的老婆。怀里的这个女人突然让他陌生了。哪有这样的女人呀,鼓励和命令老公在外面玩,尽情地玩,不顾一切地玩。赵长城不晓得自己是该感激她,还是责备她。可他这么听她的话,不是怕老婆又是什么!
三、心态的变化
赵长城变得敏感起来。过去他对于饭局是不热心的,能躲则躲。现在,哪怕是上厕所,握着尿橛子,他也会斜着耳朵看人,弄得自己像个包打听。当然,没人会把赵长城当作包打听。只觉得他的行为有些乖僻,就像一个演惯正角的人,突然串演反角。不免让人疑三惑四。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大家对他的态度,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警惕的,人以群分,赵长城本人是个科员,和他交往的也只能是一帮不成器的科员,顶多是副主任科员,平常一起就放肆。只是近来的活动确实少了,少得可怜。上头有令,禁止公款吃喝。不记得这样的文件下过多少次了,但每次一下,总能让饭馆冷清几天。上头还暗示说,一经发现,就得处分。据说。上面还悄悄安排了违纪监督员。
“开玩笑吧?”有人说。
“玩笑有些开大了。”还有人这么说。
“不吃不喝,谁来拉动内需,谁来活跃地方经济呢?”
“我们也可以来玩笑一把呀!”
在一次由极少数精英组织的“桑拿峰会”上,科员们形成一项决议:今后大小活动和娱乐节目,一律放在中午,并从即日开始宣传、推广和实施。中国人都有个午休习惯,午餐相对简单。这样,中午活动,吃饭就成次要的了,既不会搞得肠肥脑满。也不会搞得大腹便便,省下来的时间还能让午后的娱乐节目更加精彩纷呈呢。大家可以轮流睡,轮流打牌,轮流桑拿及其他。要是有人找,随时可以差个人去。昏昏欲睡的下午,个个坐在办公室,那不成了泥塑木雕吗。这下子多省事儿呀,玩到傍晚,可以喝些小米粥,敲两只臭皮蛋嗍嗍,再摸两把牌,早早回家,工作、生活两不误,多好的创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