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姐(3)

 
李凤姐(3)
2014-05-12 20:49:00 /故事大全

呵呵,黄龙推开怯懦地走过来的长冬,用手扶着后脖子与脑袋左右摇摆着怪笑说,没掉啊?又潇洒地将手上的血液拿到鼻子尖上闻闻,伸出舌尖一舔,看着还在筛糠的李凤姐,对身旁的儿子说,儿子,鲜血的味道好香,你尝尝?

喘着粗气的李凤姐,一直恨恨地盯着黄龙喘粗气,她真的很想将他杀死,然后给他抵命,这样一了百了,从此再无烦恼。可是挥起砍刀的那种傲然,总是不能坚持到底,心底的那股恨意凝在空中都是力量,可是落在冤家的脖子上就没有了力道。不是刀锋不快,是自己的心总是在关键时刻要软那么一点,就这一点要不了黄龙的命。抬眼看看年迈的父亲和母亲,再看看相亲相爱的弟弟弟媳一家四口,她觉得真的很对不起他们,自己一时眼瞎,嫁人不淑,连累他们跟着担惊受怕,或许还会搭上性命。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儿子,小家伙和他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她心说,不是我非要你父亲的命啊,实在是有他这家就不会有安宁!真的希望没有了父母的你能好好生活在姥姥家,长大后以父母为鉴做个好好的人。可是自己的手为何有那么一刹没有力道,是他的命不该绝吗?还是自己和他的缘分没尽?自己曾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团长的女儿哦!为何这心有刹那的软?是他优秀的一面诱惑自己?还是自己心中的情意依然缠绵?

扯淡!都给我起来!这是老父亲的一声怒吼,跪在地上的一家才如梦初醒。小龙还在看着爸爸的刀口哭泣,疼痛和流血使黄龙僵硬如铁,李凤姐知道他不是害怕,铁打的汉子就是对这种人的描述。她将刀子交给棉花,长叹一声,从地上爬起,俯腰去查看黄龙的伤口。虽然在落刀的刹那间自己心软手软,可是后颈的肉已经外翻,用纸巾擦掉伤口的鲜血,李凤姐见到了黄龙颈骨的白影,于是暗叹好险。起身去翻自己使用的柜子,一个急救的小包出现在手掌中。她低声告诉弟弟快速去诊所取盐水青霉素,让棉花将头顶的灯拿到跟前,她就开始了熟练的局麻止血缝合上药包扎等长冬将药物拿回来,李凤姐已经将一切料理好,就等挂滴流了。

一连串的急救措施,看得大伙目瞪口呆。棉花不由得赞叹说,姐,你啥时学会了这一手?李凤姐用哀怨的眼睛看一眼已经安顿到炕上的黄龙,说刚认识他时,他的身上就打出了伤,他交给我这个小包,让我帮他包扎了,才上的警车。后来跟他一起过的一年,他动不动就带着伤回家,他教我做,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打上吊瓶的黄龙嘴巴还是不老实,对长冬说,你姐夫我有九条命,自打我父亲死后几乎就是在打打杀杀中过来的。伤时多,有时有人救还好,没人救就想法自救了。认识你姐,我赠给她的唯一礼物就是这个急救包,没想到她和我离婚了,包还没扔,看来心里还是忘不了我啊!

老父亲凑过身子问黄龙,我闺女就因为你睡了别家女人跟你离的?黄龙说,可不是咋的!您老知道男人都这样,只是您老的闺女小心眼。老父亲没再说话,看着这个姑爷眼睛里都是笑意。黄龙知道,两个男人将话说到这份上,就心领神会达成了同盟,但黄龙不知道这个岳丈当年当团长的时候也是犯的作风错误,组织上本不知道,可是团长夫人动怒开了枪,一枪打在屁股上,也就打丢了团长的职位,被下放回了乡。回乡后这个过去的团长很老实,没再犯什么错误,团长夫人变成乡村妇女,一连串生了六个孩子。两个人为生活努力挣扎,虽然一直不太富有,但过得很顺心。

棉花将新炒的菜端上来了,李凤姐盛了米饭夹了菜一口口喂黄龙,看他半躺在那里如一个乖巧的孩子,她就忍不住一会儿笑笑一会儿哭。黄龙用没吊针的手给她擦眼泪,反过来安抚她,莫哭,莫哭!以后再不要流泪了!多少年了,两个人打架一见血就好!这不是怪事,这是命!

老父亲一直看着闺女和姑爷,他扭头对坐在那边发呆的老伴说,凤她妈,你看他们俩像咱俩当初吧?老母亲的脸红了,嗔怪丈夫,老不正经,当着孩子乱说啥?老父亲哈哈哈笑着说,美女爱英雄!

黄龙接过丈人的话,看着在侍候他的李凤姐说,英雄也爱美女!回头看小舅子和小舅子媳妇站在地上笑,就对大伙说,我承认我不是好人,但是我是英雄。这辈子谁打我一个手指头都不行,就凤姐行。自打认识这个李凤姐,都是她在打我,我可从来没动她一个手指头。我说过这辈子就是她将我杀死,我也得先保证不让她偿命。我这个人就你姐让我心服,我愿意平平常常地和她过一辈子。

老父亲对老伴和儿子儿媳说,我看行,让他们就在咱家好好过日子吧,一物降一物,你们谁都不用害怕什么!

沈城边上的一个黑社会的小头目,又名地赖子黄龙,就这样在凌水湾住了下来。李家只有四间老式的平房,是面水依山向东坐西的。南屋两间,一铺大炕,住着李凤姐的父亲母亲三个孩子,李凤姐住在炕尾。中间一间是厨房,北屋一间有点小,住着长冬和棉花小两口。如今多出一个黄龙,这个家就显得更小,没法安排了。老父亲和长冬在凤姐带着孩子回来的那个冬天就商量盖房子,不是盖房子的钱不够,凌水湾的普通人家盖房子不需要多少钱,石头山上可以起,人力各家都会出帮工,就是村里乡里的土地办总是不给批。长冬和棉花向村里乡里管土地的领导申请几次了,一直批不下来,可能就是等送礼,但老父亲就是不认这个账,说我也不是到别处另盖,我在自家院里盖他们还管啊?送礼更不行,共产党的干部怎么能收礼?咱们去送那不是犯了行贿的罪吗?他自己去村里乡里找过几次,人家对他特别客气,答应得也特别顺溜,说是有了指标就给他亲自送来。但是看着村里的房子雨后蘑菇一般往出冒,就是没有他家的份,谁也没招。于是这事就拖拉下来了,一直拖了三年还没盖成。大家都知道,李家的房子盖不起来,一是礼没送到,二是人熊。主事的老人家早不是当年,七十多岁的人再豪放也跟废物差不多了,新成长起来的长冬天生有点愚讷,在矿下下洞砸伤了腿,都没敢从人家那里要多少伤残费,只是混个在洞外看车的活计。棉花天生的贤妻良母,遇事也不敢说啥。凤姐亲自出了几次面,但她毕竟早就不是凌水湾的人了,嫁出的女,泼出去的水,她说什么都不仗义了。

老父亲留下黄龙,不单纯是希望凤姐有个丈夫外甥有个亲爹,他更欣赏的是黄龙是个响当当的男人,觉得留下这姑爷对这个家会大有照应的,他也知道儿子在这个村中实在太孤太弱了。晚上老两口躺在炕头将这事一嘀咕,都觉得留下黄龙是对的。但是他的野性他们也是看得非常清楚,能不能拴他个老老实实,就看闺女的力度了。是福是祸这老两口也是心里没底的,万一是祸,搭进去的就是全家二十口的灭门之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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