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要赶,我不要紧。”
从医院出来,张灵芝心里的焦急还是火箭升空了。她慌慌张张上了出租车,不料遇上堵车,有心下车跑回家,可家离这里还有好几站地,或许过了下个红绿灯就不堵了,她在座位上如坐针毡。终于到了家,她火急火燎地找出医院就诊卡、社会保障卡(因为有前面的教训,她把身份证、银行卡、就诊卡、保障卡等重要的证件都放在装钱的柜子里),又火急火燎地跑出小区,打车朝医院赶。
赶到医院,却没有发现徐森林的身影,到采血室、心电图室去找,也没有。她又跑到门诊室,门诊室里全是陌生的面孔。张灵芝掏出手机给徐森林打电话,拨了三次,徐森林没有接。张灵芝预感到大事不妙,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张灵芝并没有糊涂,她突然想起门诊室后面还有一栋做各项检查的大楼,徐森林会不会在那栋楼里做检查呢?想到这儿,她拔腿朝后面那栋楼跑去。
此时,徐森林正在死亡线上挣扎,他的一条腿已经迈进了阎王殿。在张灵芝离开之后,徐森林就拿着那些检查单去抽血、做心电图,做完,再拿着检查结果来到门诊室,请那位老医生看。老医生翻了翻检查单,说没有问题呀。然而,此刻的徐森林却病得更厉害了,他脸如白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剧烈的疼痛甚至让徐森林说话都困难了。老医生看了他一眼,脸上仍旧堆着厚厚的麻木和冷漠,说还要继续检查,现在只能做排除法,先找到病因,然后才能对症下药。接着,又给他开了几张检查单。
检查单一共有五张,分别是胃镜、CT、核磁等。徐森林来到大厅,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再去做检查,但大厅里坐满了人,根本没有空地方。无奈,他只得强撑着去收费处缴费。可是,将检查单递上去,对方报的数字吓了他一跳,五项检查需要三千多元。他掏出张灵芝塞给他的那些钱数了数,之前的几项检查已经花了不少,只剩下四百多元,徐森林只好让收费员先结算胃镜和CT的钱。
收费员白了他一眼,尽管没说话,但脸上的不耐烦弯弯曲曲,似乎已经缠住了整个收费窗口。她接过徐森林递过来的钱,又将另外三项不能交费的检验单递出来,结账、盖章、打印发票。这几项检查都在后面的大楼,徐森林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咬牙,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后面的大楼走去。
他先做了胃镜检查,检查结果是胃里没有问题,但这项检查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做完胃镜,他几乎被折腾得半死,胃里像火烧一样难受,便在过道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休息。此刻,死神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除了疼痛,他还感觉呼吸困难。他本想打电话问问张灵芝什么时候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他知道张灵芝一定正急匆匆地朝这里赶,打电话催她,只有让她更着急。休息了一会儿,他又拿着检查单朝CT室走去,然后,他就倒在了前往CT室的路上……
张灵芝赶到的时候,看见过道里围了好些人,心里顿时就炸了。挤过去一看,只见徐森林被两个中年妇女扶着,在椅子上半躺半坐,眼睛紧闭,不知生死。
“森林!”她大叫一声,扑到徐森林面前。
可徐森林气若游丝,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医生!”张灵芝声嘶力竭,那是从她的生命深处爆发出来的满含着悲愤与绝望的嘶喊,不仅是围观的人群,连整栋楼房都仿佛在她的喊声中震颤。
很快跑来了一群医生,七手八脚地把徐森林抬上担架,推进急救室。张灵芝等在门外,泪流满面,内心一遍一遍地祈祷,但愿徐森林吉人天相,这是虚惊一场。
一个小时后,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出来: “家属。”
张灵芝赶紧站起身: “我就是。”
“人不行了,没有抢救过来。”医生一脸冷漠,就像在叙述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遥远得让张灵芝怎么都够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