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母亲这番话,我心里怔忡不已,既然舅妈左臂上的纹身被人盗走,就表明盗贼一定懂得那纹身的内涵。如果真如母亲所言,那纹身是幅画,很有可能就是一幅有着特别意义、代表特殊东西的画,或者是藏宝图什么的。然而,舅妈娘家人抑或她自己,为何要将那幅画以纹身的形式刻在身上?并且在一生中都对所有子女毫无暗示?
舅妈的遗体找回,亲戚朋友心中石头落地。见此时没有人深究舅妈左臂纹身被扒的事,望着兴盛大表哥,我语气坚毅:“舅妈已遭到盗尸者的残酷伤害,这件事必须报警,让警察调查真相,让舅妈安然瞑目!”
兴盛的泪水淌了一脸,看着死了也不得安宁的亲娘,自责不已,转眼看向兴革,一脸悲凄地道:“兴革,还是你拿个主意……”
“还磨蹭什么,赶紧给派出所打电话,抓获嫌疑犯啊!我倒要看是谁吃了豹子胆,又与我们家有何深仇大恨!”此时的兴卉,满面怒容,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虽说兴革也是一脸匪夷所思,忧心如焚,但他神色镇定,摆摆手,示意兴卉不要急躁,停了停对大家道:“这事,恐怕没我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只怪我们对母亲左臂上的纹身一无所知……”
我也感到问题的复杂性,这决不是一起单纯的盗尸恶作剧,而是因为那个纹身招惹的事端。舅妈的子女不想报警,我这个外甥只好选择沉默。不大一会儿,镇殡管站送来冷棺,几个子女和亲戚把舅妈安放进了冷棺。
按地方风俗,老人去世,要在家里停尸三晚。今天即是第三个悼念日,明天将送去火化。冷棺放在一楼大厅灵堂,吃过早餐,灵堂里便响起锣鼓点子。穿戴道袍的斋公道士们麻利地摆好道场,开始轮番哼唱说书表演,以示祭奠亡灵,寄托哀思,慰藉后人。
大家一忙碌,似乎忘记了舅妈遗体是怎样被转移出去的事情。
而我坚持认为,舅妈的遗体被转移,纹身被扒,这里面一定深藏着一个大秘密,决定去厢房寻找蛛丝马迹。进厢房门就看到奎大娘正和我母亲嘀咕什么,母亲手上还拿着舅妈那只玉镯。乡村老人们大都很避讳斋公道士摆场为亡灵超度,也便明白二位老人为何躲在厢房,而不去灵堂听书的原因。
我问母亲:“舅妈左臂上的纹身,怎么会被人连皮带肉剜走?”
母亲瞟了眼旁边的奎大娘,若有所思,眼窝跳出泪珠,慢条斯理地告诉我说:“你舅妈是个苦命儿,那纹身是在她十六岁时刺上去的。据说,她娘家家族曾有给后人刺青的传统,但刺女不刺男。”
刺女不刺男,这完全与古代某些家族秘笈传承方式一样。我想,这不应该纯粹是一种巧合。难道那纹身真还有些考究,代表舅妈家族的一种习俗,还是隐藏什么家族秘密?
奎大娘坐在那里神情黯然,默不作声,时不时眨巴眼瘩皮,摇摇怀里的拐杖,心事重重。
厢房里光线有些暗,我打开里面的两盏白炽灯,试图寻找昨晚转移舅妈遗体的通道。厢房实际上是个大房间,有前后两扇门,中间一扇窗,屋子里面堆放着舅妈生前使用过的一些杂物,已将后门完全堵死。而那唯一的一扇窗子,半边还用塑料胶布覆盖了一层,上面仍沾满蜘蛛网与灰尘,没有人为痕迹。另半边玻璃开着,铁棂子根根完好。前门从里面关上,这简直就是一间完美密室。然而,舅妈的遗体就是从这间被反锁的密室里让人给转移出去,抛在了菜畦边的枯沟里……
四 古老族史
我始终不信,有人会身怀绝技,在这样相对封闭的环境转移走舅妈的遗体,即便是小说里的情景再现,那也是别有用心者的阴谋诡计。可我在厢房仔细探寻一圈,没能找到任何可疑迹象。舅妈生前使用过的衣柜、箱子,两个表哥表嫂都已一一清理过,所有屉子更是翻找个底朝天,自然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