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默然心情不好,多贪了几杯,折腾到家已经是小半夜了。
孔默然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就是插不进锁头孔,无奈只好砸门。砸了半天才把老婆砸了出来,睡眼惺忪的老婆见他里倒歪斜的样子,就说,几个菜呀,把你喝成这样?
孔默然咧着嘴说,光,光喝酒了,谁,谁知道几个菜?
第三天早晨,也就是星期五的早晨。老婆怒冲冲地把孔默然被子掀开,把钱包摔在他的肚皮上,说,一天的工夫花了两千多块,干啥啦?
孔默然迷迷瞪瞪地说,我能干啥?请人喝酒了。
老婆埋怨道,亏你想得出来,还中了大奖,天天喝,没日子喝了?
孔默然从被窝里爬出来说,注意用词,别像个泼妇似的,我这马上要扶正了,花点儿钱算什么?这是我们局,这要是别的局,提个职还不得个十万八万的?
老婆说,照你这么造害,等你扶正了,这房子都得卖喽!再说啦,扶正了又能咋的?
孔默然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嘛!
老婆不屑地说,你就往上爬吧,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大清早就被老婆一顿抢白,孔默然心里很不舒服,便在心里骂了句,老娘们儿眼眶子浅。
孔默然洗了把脸,穿戴整齐,夹上包就走。
老婆说,不吃饭啦!
孔默然一摔门,吃个球,气都气饱了!
孔默然刚到办公室,还没等把屁股撂在椅子上,一帮中层干部就组团来找孔默然,强烈要求孔默然安排一把,看架势大有杀富济贫的意思。
孔默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办,可办。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门缝里露出一张脸。
坐在门口儿的沈洁问,你找谁?
那张脸毫无表情地从门外闪了进来,找我表哥。
孔默然抬起头一看是方可欣,一脸惊悸地站起来,欣儿,你咋来了?
方可欣悲情涌来,哥,我妈住院了。
孔默然知道方可欣的妈妈一年前就过世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方可欣给他面子,他觉得此处不宜久留,便起身来到套间和主任告了假,回头跟各位解释,不巧不巧,先记上,这个账我认。没等大伙缓过神来,就跟方可欣走了。
王副主任从套间出来,瞅着孔默然和方可欣离去的背影,晃着秃头满腹狐疑地自言自语,哎呀,表妹。
周晶说,眼馋了?
王副主任自嘲地,也就过过眼瘾喽。
孔默然开车把方可欣拉出单位门口,劈头就问,你怎么找到单位来啦?
方可欣撒娇地说,人家想你了嘛!昨晚等了你半宿。
孔默然信誓旦旦地说,官身不由己嘛!
方可欣就笑,你这也叫官呀!你这官就像公园里的杂草,一锄头下去能耪下一墩子。
孔默然不再言语,他感到方可欣今天能找到单位,这决不是好兆头。他觉得有必要把中奖的事和她说清楚,以免节外生枝。
孔默然把车停到一家咖啡店门口儿,说,进去坐坐吧。
方可欣说,大上午的,喝哪门子咖啡?
孔默然说,这儿消停。
两个人喝着咖啡,谁都不说话,都在耐着性子等对方开口。
一杯咖啡快喝完了,方可欣实在等不下去了,就撂下杯子,笑着说,孔哥,给我买个楼吧。
孔默然的手一哆嗦,勺子掉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方可欣说,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
孔默然问,你说什么?
方可欣说,给我买个楼吧。住平房自己烧锅炉,太脏。
孔默然说,欣儿,你把我的骨头剃下来当虎骨卖了,也不够买楼啊!
方可欣呱嗒把脸子一撂说,装,你跟我装是不是?中了五百万,都舍不得给我买个楼,你也太抠门儿了。这些年,你把我当成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是住店还得给个店钱呢,对吧?
孔默然说,欣儿,我屈死了,哪里中了五百万啊!
方可欣的脸冷成一盆水,撇撇嘴嘁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