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君曾在保卫科当过副科长,对这套监控设备还是比较熟悉的。他的想法是悄悄溜进监控室,将正在摄录的磁碟换下,拿回家用电脑将他与刘香的镜头抹去,再放回监控室。监控室有三十张碟,少一张也暂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怎么样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进入监控室呢?这好办。行里各办公室的门年头已久,门锁老损,有的用张崭新的纸币插进门缝就能将弹簧锁捅开,严密些的,用硬实的薄片也能捅开。程晓君找了块硬塑料片,在自己的办公室试了试,很好用。他穿好衣服,关好门,准备取出录像碟后就回家,走到监控室附近时,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转身回看,却是打更的老丁。老丁紧走几步,问:“程科长还没下班呀?”
“赶个材料,加会儿班,这就走呢。你干吗呢?”
“哦,我楼上楼下转一圈看看,如果没有人在,我就关灯锁大门了。”
程晓君这时就不好再回办公室装加班,只好在老丁的陪同下,走出办公大楼。他心里暗自决定,明天早些来,再到监控室偷磁碟。
第二天一大早,程晓君走进办公楼,他已想好说词,遇到人就说是市行急要一个材料,需要他在上班前弄好发去。但他谁也没遇到,整个大楼静悄悄的。他非常顺利地打开监控室,拿走他所需要的那张磁碟。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装模作样地在桌上铺开一份材料,又点燃一支烟,这时狂跳不已的心脏才逐渐缓和下来。他看一会儿材料,眼皮打起架来,竟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将他惊醒,看一眼手表,却已九点多钟。科里办事员小刘推门进来,神情诡秘地说:“科长,你知道咱行金库昨夜被盗了吗?”
“金库被盗?金库里不是没有现金吗?”程晓君激灵一下,周身还在迷糊的细胞瞬间全都警醒。
“市行的金库要改造一下,所以这两天各个支行收的现金没上缴,由各行自己保管。这事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知道丢了多少钱吗?”
“具体数字还不知道。公安局来人了,正在现场勘察。你想啊,盗贼好不容易进到金库里,能少偷了吗?”
小刘走后,程晓君盯着办公桌上了锁的抽屉。那里面放着他从监控室偷回来的磁碟,现在它像不知何时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样,让他惶恐不安。这张录像磁碟中所录的内容一定有罪犯的作案过程,也是破案抓获罪犯最有利的线索。怎么办?将磁碟上交?自己与刘香的事情也就暴露无疑,自己的前途与声誉也就完蛋了。不上交?那就是帮助罪犯掩盖证据,一旦被查出,那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他回顾一下偷取磁碟的过程,庆幸自己当时灵机一动戴了手套,就不用担心有指纹留下。至于脚印,监控室是老房子,地面没有装修,还是很粗糙的水泥地面,也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痕迹。他决定赌一把。
金库里的现金是褚长发盗走的。整一百万不多不少。褚长发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原则的,即便是偷,也还能克制强烈的诱惑坚持这个原则。就凭这一点,他认为自己能够成就一番大事。要知道在面对小山般一捆一捆的钞票时,还能坚持初衷,那牙咬得可不是一般的费劲。当然他没有多偷,也还有钞票重量的因素。一百万,七十斤左右,再增加些重量就有可能影响整个过程的顺利完成。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一个穷人得到了神仙的指点,打开了藏着奇珍异宝的山门,光彩夺目、金光闪烁的宝物晃乱了他的心智,他没有遵从神仙的告诫,将身上凡能携带的地方都塞满了珠宝。后果是,他没有走出山门,被沉重的珠宝压死了。
褚长发翻墙进入龙门支行后院时,整个盗窃过程忽然变得顺畅起来,就像小溪经过坎坎坷坷的林间流到了平坦的土坡。值宿的老丁斜靠在被子上睡着了,像死猪一样,隔着玻璃都可听到他穿透力很强的呼噜声。他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三四个空啤酒瓶,对面桌子上的电视正播放着离奇滑稽的抗日连续剧。一个战士向空中甩了一枚手榴弹,炸毁了俯冲扫射的敌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