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友兴奋地悄声告诉他:“今天机器好像有毛病了,净给大牌。”
“拍扑克”是人与机器对决。宣传上是人与机器机会均等,输赢概率相当,实际不是那么回事。老板的利润是必须得到保证的,心黑点儿的将利润调到百分之二十五,慈悲些的调到百分之十五围绕百分之二十上下浮动,是这行当的潜规则。也就是说机器幕后的老板最后一定是赢的,只不过在博弈过程中,机器有时赢有时输,这个人赢,那个人却输。这道理对于徐勇这样的老赌徒来说都懂,可他们却总妄想自己技艺高,点子旺,会是刚好打败机器的幸运者,而不是被机器痛宰的倒霉蛋。
如果扑克机有了故障,里面的电脑程序出现了混乱,那便是赌徒们的狂欢节,是天上掉肉饼,俯身可捡钱的时候了。这种情况少遇,但绝不是罕见,本地许多游戏厅都出现过。
“有这情况,你怎么还走?”徐勇怀疑这赌友是老板雇的临时客串的赌托。
“差不多见好就收。”赌友拍拍自己的口袋,“赢得太多,老板能轻易让我走出门吗?会惹祸上身的。香港电影里说的好:‘有命搞钱,还得有命把它花出去’。”说完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打车走了。
徐勇被赌友的话搅得心潮起伏,压抑了很久的赌念像见风长的火苗,呼呼啦啦地燃烧起来。他进入游戏厅前给自己定下了原则,以自己口袋里的两千元为赌本,输完坚决走人,决不能动银行卡里的钱。他身上的银行卡里有十万,是老婆积攒的,让他交购房首付的钱。结婚这么多年,他们还租房子住,隔些日子就搬回家,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这也是他老婆时常要跟他离婚的重要原因。他上午去开发公司交房款,恰收款的出纳不在,而他又有事不能久等,只好第二天再交。
十万元虽不能动,但揣在身上可壮阳补肾,徐勇腰杆挺拔,说话、动作就有了有钱人的架势。
徐勇开始上机时,果然像赌友所说的机器喝高了一样不断地发大牌给他,让他赢了一些。他心中暗喜,决定把握战机大赢一回,于是开始加大赌注。随着赌注的逐渐加大,机器似乎开始醒酒了,双方对决的形势起了变化。
天蒙蒙亮时,徐勇身上的两千元现金及银行卡上的钱全部输得一干二净。他耍起赖,嚷着怀疑“扑克机”有猫腻,非让游戏厅给他“打个墩儿”。“打个墩儿”是那个行当内部掌握的规则,对输得多还死皮赖脸的赌客,赠送一两千元,给个翻本的机会,也是为了缓解一下输急眼了的情绪。
工作人员给了徐勇两千元游戏币,他嫌少,叫来老板。老板问明情况,又给了他两千。这些钱不到半小时就灰飞烟灭,他还心有不甘。这时围过来几个一脸凶相的看场子人员,那些人也不言语,只是冷漠地听着徐勇自己絮叨。徐勇环视这架势,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给自己搭个梯子:“今天手气真背,改天再来大战。”顺着梯子就溜走了。
还没到上班时间,街上行人稀少,凛冽的寒风彻底吹醒了他。
他对讯问他的警察说,当时他心潮起伏,思绪万千,甚至想到了死,也想到了从银行偷,但那只是想想而已,没有自杀,也没有偷。他现在还没有将十万块输没的事告诉媳妇。拖一天是一天吧,盼着在拖的过程中或中奖五百万,或来个大地震,别管有钱没钱的,大家一块玩完,到另一个世界里肯定没有买房子的烦恼。
七、陷入僵局的案件
徐勇没有作案时间,人证物证都能证实。按行领导所列的嫌疑人名单,刑侦人员已排查完毕,没有疑点上升为重大嫌疑人的。王副局长不得不召开有关人员会议,重新研究部署侦察方案,由重点排查转为全面排查。王副局长说:“案件性质很明确,就是内部人员作案,目标范围也不大,不过一百多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要把这网眼弄密实了,一定要把这条腥鱼逮上来。如果在这么小的池子里都逮不住他,我们的脸直接换成鞋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