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还不能马上走,还没有见到两个副局长和三个科长,突然走了,他们会趁机说三道四的。
早班后,甘甜找到排名第一的于副局,于是“于无声处听惊雷”的于,于副局很矜持地问,回来啦。甘甜笑说,回来啦。于副局说,听说你爹病了,没有什么大碍吧?甘甜说,有些麻烦,所以请假来了,请于局关心下。于副局说,秋种人手紧,不过,爹病了,大家都能理解,走的那几天你也没有向我请假,现在也就不必了,好在局长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甘甜说,上次听到爹病,蒙了,没有请假就走了,害得被局长骂了我几回。
于副局哦哦应着,然后仔细看着甘甜的脸色,甘甜的平静就像泻在门内的阳光。于副局笑着说,今年秋天怪了,一场雨不下,干急无汗,麦油下不了地呢。甘甜说,是的,再好的技术,也要天时地利人和。
于副局不知道甘甜说啥,看看甘甜,甘甜依然平静地站着。最后于副局说,知道了,要不要我跟局长说去?
甘甜松缓了表情,笑笑说,还是我自己说,否则他有看法的。
于副局说,也好,那你去吧。
甘甜找到孙副局,孙副局是镇里农技站长提拔上来的,穿戴不讲究,爱吸烟。推开他的门,烟味扑鼻而来,甘甜直想打喷嚏,结果憋回去了。孙副局喊,甘甜呀,进来。
甘甜站着。孙副局说,听说昨天下午就回来了,爹好点了吗?
孙副局怎么知道爹病了?看来植保科长跟他说了,那天自己匆匆请假,植保科长正跟胖局长掰扯。甘甜说,还不行,爹这次有些麻烦,需要些时间,所以特地请假来了。
孙副局咧开大嘴,露出满是烟垢的牙齿,笑着说,别逗了,这个单位谁会向我请假呢?
甘甜说,因为时间长,所以特地报告下,我还没有跟局长说,请孙局帮忙。
孙副局开玩笑似的说,凭你的“九字半”,他能不准假吗?
甘甜笑笑,心里不是滋味,知道分管业务的孙副局对他有看法,于是憨笑着说,孙局,你从镇上来,知道农村孩子的苦楚,我也没有办法呀。
孙副局想想是这么个道理,于是说,请假就不必了,我吃粮不问事,秋种时段再忙,也没有办公室多大事情,最多就是那些务虚的材料,跟局长说说,放心走吧。
甘甜点头,说,谢谢孙局。然后退了出去。
见到两个副局长,说的话表面与实质有些差异,甘甜心里又添上一把堵。找栽培科长、植保科长、土肥科长,三大科长正在植保科长屋里说话,见到甘甜,植保科长拉住甘甜就问,你说,这次局里会定谁?
甘甜连连摆手说,我怎么知道?
三个科长面面相觑,植保科长说,这个家伙,别看年龄不大,鬼道着呢。
栽培科长说,人精都是那些跟屁虫。
土肥科长插话说,人家走政工师之路,不用跟我们一起挤名额。
三个科长真奇葩,暗里不知道较多大的劲,表面上居然这么坦荡地评说聘职称之事。人真是个复杂的玩意儿,谁能把其中的奥秘看透呢?
甘甜不敢恋战,直接说,我爹病了,要手术,没个男人陪护不行,兄弟们担待点,到时候少不了请你们喝酒。
土肥科长打趣说,就你?什么时候请过客?
甘甜说,三位德高望重,我那点工资只够吃饭,不够孝敬大家的。
三个科长哇哇喊,你还哭穷?你老岳父全城有名的钱百万,谁不知道咋的?
甘甜听到他们那么说,蓦地笑了,那笑比哭还难看呢。
植保科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爹怎么样啦?
大家都安静下来,甘甜说,得手术,肠结石。
三个人笑着说,人体最长的就是肠子,那家伙装十来斤脏物,长久了,能不出毛病吗?
甘甜不想拿爹的病打趣,急忙掉转话头,说,三位工作事情多担待点,小弟遇到事了,以后跑腿送材料绝对麻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