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不能住那么多陪护的,甘甜在附近开个宾馆,让两个姐姐和娘住一起,他夜里陪爹。
三天都没有给钱丽电话,钱丽不知道爹得了什么病,就打来电话问。
甘甜想了想说,爹得了肠结石,等着开刀。
钱丽不吭声了,好半天才说,双休日我就过去,要不要跟我爸我妈说下?
甘甜说,不要说了,医院不方便。
钱丽说,好吧。
说完这些,甘甜心里一阵难受,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跟钱丽说话越来越少,似乎不是为了爹要生孙子,也不是岳母说的那些刻薄话。甘甜想来想去,想到了钱,一个月三四千元的工资,够这不够那的,爹把甘甜供出来历经千辛万苦,工作了不能再向爹伸手要钱,更不能做到孝敬双方父母,常常啃老。抠来抠去,日子还是窘迫,尤其钱丽伸手要钱的时候,内心紧绷绷的,仿佛妈妈抡着巴掌在一次次掴她的脸。彼此的委屈和尴尬都不想提及,怕伤了对方,越想遮遮掩掩,越感到生分,似乎越走越远,彼此都找不到说话的结合点了。
甘甜为了进步,精力都给了那个胖局长。钱丽说,那个胖子值得你那么拼命?
甘甜说,他是组织安排的局长,他拼命,我还能站着?
钱丽说,那些专业技术干部就是表面清高,经不住耍蛮,你就大胆吵几架,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甘甜说,我于吗要吵架?你干吗让我吵架?
说到工作两个人也说不到一起。
种植局那些是是非非就像钱丽学校那些鸡毛蒜皮,不说也罢,但正是这些是是非非和鸡毛蒜皮,让甘甜感到累,那种累跟爹的期望一样,时时想要压垮他。
第四天胖局长打来电话,胖局长跟甘甜说话永远高高在上,就像他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的阿三阿四似的,一个嗨字都很吝啬,通话后兜头就训,多长时间了?不知道主动续假?甘甜不知道胖局长又咋了,静静听着。胖局长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我的权力就一天假,三天以上你找委主任,更长时间你找人社局,找县里分管领导。
甘甜解释,爹这次病得严重,得有段时间的,我手上工作,让那两个年轻人接手。
胖局长说,照顾爹没有错,干好工作也没有错,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不能让我在局里替你挡枪子吧?胖局长有胖局长难处,几个科长处处瞄着他,都知道甘甜是胖局长提拔的,甘甜被人指指点点,胖局长难以服众。甘甜从胖局长角度考虑,想局长有局长的难处,几个科长后面有人,加上两个副局长胳肢窝里过日子,早不耐烦了,不踢跑胖局长,他们永无出头之日,人前人后流露出牢骚情绪,更会巧妙说出对“九字半”的不屑。
甘甜解释说,家里就我一个儿子,爹上个厕所不方便。
胖局长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自我克服困难,赶快上班,这是纪律。
甘甜很不舒服,狗日的纪律,这么没有人情味。刚开始还能从胖局长角度出发思考问题,现在只能很情绪化地骂娘了。
爹知道情况后,说啥都不让甘甜陪护了,爹说,公家有公家的管理规定,公家人就要听公家的,爹的病总会好的,你不回去.爹就不住院了。
僵持中,甘甜想,回去一趟也好,钱丽还没有来,两个姐姐那么住着,需要一些钱,爹这个病也不是小钱能看好的,就算农村医保可以使用,私人承担那部分也是不小的数目。
可是一家人只有甘甜知道爹的病情,娘不知道,两个姐姐也不知道。甘甜不放心,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还找到医生护士们,请他们不要乱说。
两个姐姐天天吃住在宾馆,探视时间到医院,两天下来就感到憋闷,听说爹得的是肠结石,就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医生说,得几个月呢。听到要那么长时间,两个人都急眼了,家里一摊子事情,谁能等上几个月?孩子爸不催,孩子一天几个电话追问,早按捺不住情绪了,想想都在工厂打工,十天半月不上班,弄不好还要被除名,更加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