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春把闵晓芸事件的进展情况向大家做了通报,并一再强调,闵晓芸夜里出门是为了找一份刚刚从县里取回来的涉密文件,希望大家能统一口径,以正视听。听他说完,大家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但接下来,寇明理的话又让大家纠结起来。他说虽然小闵不算是因公亡故,但毕竟还是有为了工作的一部分原因,经济上应该得到相应的补偿,不然说不过去啊!但是现在乡里经费很紧张,而即便是有钱,也不能拿给闵家,这是会有“后遗症”的……
大家一时都没明白他的意思。
老韩开口问道: “那从哪儿能变出钱来呀?”
寇明理说: “这么说吧,钱只能从我们自己的口袋里出来。这样,我们一人掏一万。那天吃饭的总共十个人,岳书记和小项就不让他们出钱了,我来替他们出,我拿三万。”
老韩还没等他说完就倒起了苦水:“寇乡长,你让我去偷呀?我老婆不挣钱,儿子也不争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小会议室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
寇明理用茶杯盖敲了一下桌子,说:“大家一定要算大账,不要算小账。因为几个钱把闵家人弄得到处上访,对我们有啥好处?老韩啊,你一辈子兢兢业业,总不想背个处分回家吧,赶紧回去把藏在旧皮鞋里的私房钱拿出来吧。”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火气彻底熄了下去。老韩自认倒霉地嘀咕道: “唉,这叫祸从口入啊,就是喝宫廷玉液也没这么贵哟,这张破嘴欠揍。”说完对着自己的嘴没轻没重地拍了一下。
寇明理一回家就在鞋柜里翻了起来,其实他自己的私房钱就藏在那双旧的军皮鞋里了。舒兰兰已经在房间里睡了,听到他翻动的声音就迷迷糊糊地问: “这大半夜的,你翻箱倒柜找啥呢?”
“快过年了,我把家里的东西顺一顺。”
“你不会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吧?等到你来顺东西,家里还不乱成猪窝?”
就在说话的工夫,寇明理已经找到了那双皮鞋,他从散发着霉味的鞋筒里掏出了两卷钞票,这是他长期以来发扬田鼠藏粮的精神积攒的。望着空空的鞋筒,他多少有些遗憾,但已来不及细想了,赶紧钻进书房数起钱来。他连数两遍,最后的数字都是一万八千三百元,这意味着还差将近一万二千块钱。寇明理急得猫抓心似的,明天一早就要交钱,他又不想为这事向别人去借钱。
书房的门开了,舒兰兰穿着一套白色的睡衣靠在门框上,像个老练的猎手一样看着他。寇明理吓了一跳,说: “你这不声不响的,咋就像个冤魂呢?”
“寇明理,我就是要像冤魂一样盯着你,学会藏私房钱了,还深更半夜地数钱,你说你到底要干吗?”
“这不是春节到了嘛,我想给几个困难户送点温暖。”寇明理故作镇静。
“你糊鬼去!是给哪个小妖精去送温暖吧?你说,是不是你们乡政府的?”
“怎么会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寇明理有些慌不择言。
“好啊姓寇的,终于露馅了吧,那你吃的是哪儿的草?”
“我啥草也没吃,被你这醋味就熏饱了。”
两人吵了半天,舒兰兰把手一伸,说: “先把钱交来,明天我再和你慢慢计较。”
寇明理说: “这钱我真的有急用,还不够呢,我想向你再拿点。”
舒兰兰奋力“呸”了一声,战火重新旺了起来。
耳听着外面的公鸡就叫了,寇明理终于坚持不住,和盘托出了事情的原委。
舒兰兰傻了,说: “你干吗不早说呢?我也不是胡搅蛮缠的女人哪。”
“这事能瞎说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你那破嘴,万一要是给散布出去了,我们就全军覆没了,现在上面抓得多紧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