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沉默好像一下子激怒了架子,他说,哎!在这件事上,你就别屙不完、尿不净的好不好?同意就说同意,不同意就蹬蛋。
“蹬蛋”是家乡土话,就是彻底完结的意思。
架子的语气是咄咄逼人的,一副不容置否的样子,把我一下子就抵到了死角,于是,我说出了自己的压力。为了表明我是真诚的无奈和无辜的,我一边说,一边叹息,一副可怜兮兮活不下去的样子。但是,架子很不满意,他歪着那颗奇丑无比的脑袋,盯着我的两只眼睛说,你别绕,干还是不干?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时,架子两手一合说,这不就结了嘛!又问我,你是自己去说,还是我去?
我又无力地摇了摇头。
架子说,那你写吧。
我不能理解架子的话,昏昏沉沉地看着他。架子说,我的话她不会信的。看到你的信,她就死心了,可懂哩?
于是我犹豫了一下,写道:
思婷,感谢你对我的赏识,希望你能找个好人,永远幸福!
信写好后,我检查了一下,又把“思婷”改成“贝思婷”,然后将信给了架子。
架子把信拿过去看了看,叹了口气,笑了笑说,唉!你说你多虚伪哩,你就说我不干了不就完了。这么说着,突然把纸条撕了。我正诧异,他说,我跟你说,现在的贝思婷,智商还不如一只猫,你这样写,她根本就看不懂的。可怜可怜她吧,就不要让她做你的几何题了。
我不可理喻地看着架子。
架子语重心长地说,这样说吧!这种事你得做死,拿刀子比画几下子是不行的,要真扎,真攮,要见血,这才能解决问题,可懂?
架子的话让我浑身一阵战栗。
架子根本就不管我的感受,他给我提了几个关键词,第一,一定要写到“分手”两个字。第二,一定要说清分手的主要原因,那就是年龄问题。说到这,架子显得很神气,他说,你知道贝思婷为什么一直就没有向你表达过吗?
这个问题的确是我经常想的问题,今天架子提出来了,我特别想听他怎么说。
架子说,那就是因为自卑。自卑什么?就是因为年龄。所以,在这件事上,你根本就别指望贝思婷先开口。在你面前,她就像个要饭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向你家跑。她的心都在来来回回的路上,你可懂呢?所以,你这封信,只要提到年龄,她就夹尾巴了。
我没想到架子能用“夹尾巴”这三个字来形容贝思婷的卑怯心理,我忽然为贝思婷感到了一种不公,心里很难受。
就这样,断交信当天晚上就由架子送到了那涧,此后,贝思婷果然没有再来。第二年春天,我参加了喊城县委组织部和人事局联合举办的乡镇干部聘用考试,从此离开了冻头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