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着弄着,我的身上也痒起来了,然后,头发又痒起来了——天哪,是不是已经传染给了我呀?
我开始后悔了,后悔让她来我们家,后悔帮她摘虱子,害怕自己被传染上这些可怕的小虫子。要是那样的话,学校里的同学们、体操房里的队员们不就更加嫌弃我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姥爷伸出了援助之手。
姥爷已经观察我们半天了,他知道丫头家里的情况,很同情这一家人,所以,看到我帮助丫头,姥爷很高兴。
姥爷看我的方法太笨拙,就提着把剪刀走过来,“咔嚓咔嚓”几下子,就把丫头那又长又乱的朋克头,剪成了齐耳的短发。
哈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下子,可就容易得多了。本来,虱子和虮子,也大都集中在发尾,剪掉了,不就省得一个一个弄死了吗?
从没梳过头的丫头,一下子变了个人,干净、整洁,好看了许多。
从此以后,丫头就成了我的小伙伴。
我带她去洗澡,教她洗衣服,到她的家里帮她打扫卫生。
那个家,如果可以称之为“家”的话,简直就不知道人怎么可以生活在其中。
我甚至很生她三个哥哥的气,为什么不管这个家?为什么不管这个妹妹?为什么不照顾这样一个妈妈?
要知道,我是多么渴望能有一个哥哥呀。
我的哥哥,带着他的一帮小兄弟,杀进我们教室。
“谁敢欺负我妹妹?!”
我的哥哥,在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这个幻想,一直在我童年的脑海里。
可是,有三个哥哥的丫头,不是一样被人欺负吗?有三个儿子的疯子母亲,不是一样被人谩骂吗?
现在的我,才能理解和懂得,那三个儿子,其实,也是自卑得不行。没有了父爱和母爱的孩子,也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包括自己的亲人。
我把丫头当成了我的布娃娃,我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妈妈。别的小朋友想欺负她的时候,我就站出来,保护她,渐渐地,大家也就接受了她。
一别三十多年,再次与丫头重逢,是在电影《我们天上见》的家乡见面会上。大姐知道我跟丫头的感情,想给我一个惊喜,从外地把她接了过来。
彼此对视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是她,眼泪也同时流了下来。
我们两个人,在舞台上,紧紧地拥抱了很久。她一直在我的耳边喃喃地说:“小时候,只有你跟我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