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儿渴望和那个男人结婚或是喜欢男人追求,说穿了,女人只想用男人来证明自己魅力依旧。而男人是用女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说起来,这样的男人、女人都是自卑的人。看不清别人更看不清自己。因看不清自己,结果看别人就更偏离了方向。以前闻儿姐姐没离婚的时候,身边围着的男人都以“闻儿离婚吧,我要娶你”这句话来讨好她。她真的离婚了,却没人说这话了。还是那些人,围着她,请她吃晚饭。想尽法子让她喝酒,言语中更是关心她,甚至心疼她。却不说娶她的话。等她也可怜自己,喝得醉眼迷离、心神摇曳的时候,护花使者出现了,都愿意送她回那个单身居住的家。
晚上,林英在床上,一改往日的不耐烦,主动要求起来,激烈而酣畅。两人觉得身体或是心理的某处闸门被彻底打开了,话语从嘴巴里喷涌而出。说起来没完,把以前想说没说的,甚至以前不好说出口的话都毫无障碍地表达出来了,没有词不达意或是羞愧的感觉。而且表达出来后感觉是那么好,都有种重新认识床上人的意思。觉得以前种种状况都是出于误解,是有话没说开的原因。
一连多日,两人越说话越多。老公笑她在床上比年轻时更有激情。年轻时我们不只是身体年轻,阅历、智力都不成熟。现在她觉得两人的感情比初恋时要好。初恋,想念的是恋人,现在像久别的亲人回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想想也挺有意思,跟老公睡在一个床上,最远的距离也就是二十厘米吧。为什么有话不说透呢?以至于两人越走越远。不沟通,不交流,枕边人在想啥、做啥我们都不见得理解。看来不是两个人离得近就能懂对方,也不是你爱我就应该理解我。不推心置腹地说出来,谁也不了解对方。得到的冷漠也应该是正常。亲近的人如此,不用说带着面具的同事了。同事最近的距离,就算对桌吧,两张办公桌的距离,还有两米呢!领导在我们楼上,按最低举架看,我的头顶距他的脚底也有3.5米,这么远的距离我在做啥、想啥他当然不知道,他知道的信息就是别人在别有用心的时候汇报给他的,先入为主,出于古怪的自尊,我一次也没找领导汇报过工作,什么东西都是累积的。
现在老公也不怎么出去加班、钓鱼了。问他为什么不钓鱼了,他说没什么意思,在家安静地看看书,吃你做的饭就挺好。怎么,你喜欢出去玩?周末的时候我带你去吧,租个帐篷,去钓鱼。老公一边说,一边的眉眼皆是笑。
那次过后没听他去钓过鱼。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跟老公的关系和谐后,上网的时间自然少了。周末,老公陪她逛街,阳光下人们宁静的脸挺好的。网络聊天是挺有意思,可看不到说话人的脸和眼。看不到一个说话人的眼睛,你就没法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也就是说他就是在说谎你也没法分辨。想想自己竟能对着电脑傻笑,人要是走火入魔神仙也救不了。
好多天没听到闻儿姐姐的信息,手机关机,不上QQ,曾经走得那么近的一个人突然就从生活中失踪了。也许她不愿意见我,林英想。
林英已经对工作中的得失不在乎了,回家不再对老公磨叽,在单位也不再看别人脸色,自己一摊活,干完就看些别的书。她觉得空气都新鲜、顺畅了,每天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同事、老公面前。
都说人要是高兴,总对生活微笑的话,命运也会对她微笑。现在她对生活可不只是微笑。在她眼里家事、单位事没有不顺畅的。命运女神终于看见这个旮旯里的苹果了。
一天,她看见闻儿的空间有更新,她登录去看,瞬间,林英的血都凝固了。上下牙直打架。她手哆嗦着拨那个号码,关机。她疯狂地上下拉着群名单,除了她自己全是灰灰的头像。“群里有人在吗?”这句话加黑加粗发了几遍,也许有人在群里搞隐身呢!
没人搭理。
她拿起电话打给那男人,没人接。那该死的男人难道是谁都不想见了吗?以为打电话给他干吗?叙旧情?
林英现在只想找到闻儿。到闻儿的学校去,一个近乎冰冷的女人回复说,这两天没闻儿的课,所以没见她来学校。因为不坐班,她跟同事的关系也不那么亲密,没人知道她离婚的老公在哪里上班,或是在哪里住。闻儿到底在哪里?她的家到底在哪里?
林英像个无头苍蝇乱转的同时,一边不忘在心里念佛,求佛祖保佑闻儿别做傻事。一个人从这个尘世中消失,就像一粒尘土回归土地一样自然,悄无声息。如果是身边人,就像天上掉下一颗硕大的陨石,把你的心砸成一个永远填不满、抹不平的大坑。
林英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望着匆忙、脸上漠无表情的人群,忽地泪如雨下。她打电话给老公说,她不见了,我找不到闻儿了。她哭着说。电话那边说:“别着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十分钟不到,老公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听完她的担心,老公也说闻儿也许是不想让别人找到而已。她大喊:“不,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是不想活了,才会那么说的。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老公有个同学在公安局工作。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层。他帮了大忙,通过IP地址找到了闻儿的住址。在林英的强烈要求下,在社区主任的见证下,开锁公司打开了那间闻儿租来的房子。
林英望着病床上闻儿苍白的脸。这就是那个时常跟自己逛街、挑衣服、吃东西的闻儿吗?她躺在床上,看起来是那么陌生、遥远,以至于恍惚中林英想到:床上的这个人真的跟自己有关系吗?交往近一年了,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无话不谈,男人、女人、老公、孩子,甚至性。只要转身,手机关机,不再上QQ,这个人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中一样,消失在人海中,无影无踪,找寻不见。现在还敢说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朋友吗?或自己是这个人的朋友吗?
有人说网络时代,一切都是虚拟的。友情虚拟,爱情虚拟。我们以为抓住了世界,却不知世界离我们越来越远。也许只是我们怕受到伤害。害怕跟人真的面对面。我们都自卑,怕别人发现我们真实的一面,蔑视我们。
闻儿轻哼了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瞅了瞅四周,看见满屋雪白的墙壁,看见床边的林英。她又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离开你们,只是睡不好觉,吃点药,不知为什么就吃多了。”她轻声说。
“用不着跟我们说对不起,觉得自己对得起自己就够了。”林英说。她的声音很冷,冷得把闻儿的嘴都冻住了。
那么静,天地万物都是静止状态。扑哧,一声轻笑,“看来我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不想死,留恋这个花花世界。”
林英背过脸去,泪无声地滑落。
一天,林英接到信息,群主解散了该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