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参加朋友公司的开幕酒会,会后刚好是中午一点了,和坐在我身边的素昧平生的三个人,肚子都饿了,一起到隔壁餐厅吃饭。
我们这四个人在这一天之前的关系,都是这公司老板的朋友。
聊着聊着,忽然A男说起真心话来。他说他本来是念服装设计的,10年前,他得了淋巴癌。
他说自己的人生太辛苦了,小时候就因心脏病动了几次手术,后来家运也不好,父母很早就相继辞世,得知患癌症时,别人是呼天抢地,但忧愁的他却有一种冷静:好啦,这下是老天来宣告死期了,这么辛苦的人生,不用活好了。
于是完全拒绝积极治疗,辞了职,忍受病痛,开始用自己所剩的时光做自己想做的事,疯狂地画图,等着迎接死神,谁劝他也没用。
他并非自然痊愈的,而是因为一位曾经劝他治疗的朋友,送了一箱自己折的千纸鹤给他。他感动了,勇敢接受了治疗,几年后,康复出院,从此专心过自己的日子。命是捡回来的,当然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另外一位美丽女子,也清了清嗓音说,这么巧,我也得过同样的癌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那年我才刚订婚,婚前健康检查却说我得了淋巴癌!”她的世界变得非常冰冷,只能坚持,“我这么年轻,好不容易找到白马王子,真的不想死!”未婚夫也依计划与她结婚,陪她抗癌,陪她康复,她说虽然治疗过程很痛苦,但是赢得了健康的她,也赢得了真爱。
“或许是因为治疗的缘故,到现在,我都生不出小孩,但他并不太介意就是了。”她笑盈盈地说。
我也分享我自己的濒死经验。呵,活久了,人生都不欠辛酸血泪史……
另外一位女子耸耸肩:“我啊,你们看不出来吧,我家很有问题,我少女时是混太妹的,17岁,中辍,就跟着一个大我很多岁的男人,逃家私奔到美国。”她说话的态度十分优雅:“我在想,如果我没有不断让自己转变,搞不好变毒虫一只,现在应该不会坐在这儿。”
虽然那顿中餐不太美味,但这样相识还真有意思。我们后来成了好朋友。
经过真正磨难的,都变成很容易开心的人。或许是明白:难过的日子都过了,这捡回来的生命实在没有时间浪费在长吁短叹里。
我从他们身上学到的一件宝贵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要自怜。”你,绝对不是世上活得最辛苦,遭遇最坎坷的人。
你身边交错而过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当你自觉得老天不公平时,千万别想:怎么就对我这样,我做错了什么?其实,每个人都领了自己的考验。
只是你不知别人的苦!无论如何,不用自怜。最没用的是自怜。
(刘振摘自《联合早报》
吴淡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