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拐杖,颤颤巍巍地来到阿拉克涅家。她站在门口,对正在忙忙碌碌地纺织的姑娘说:
“嗯,你织得是不错,但你得对女神恭敬些。去,向弥涅瓦赔个不是,请她原谅你对她的不敬!”
阿拉克涅看看这陌生的老太婆,发现她的拐杖在阳光照耀下,发出刺目的寒光,心里明白,这老太婆一定是女战神假装的,她的拐杖是用她的长矛变的,可惜露了馅。姑娘心里暗笑,不卑不亢地回答:
“女战神当然纺织得好,我并没有说她织得不好。而我的手艺的确是父母传授的,不是向弥涅瓦学来的,她没理由说我对她不敬。如果她肯来这儿,我们可以当场比一比。”
“我就是女战神!”
弥涅瓦摇身一变,现出原形:老太婆变成了一个头戴战盔,身着铠甲,手执长矛,满脸怒气的巾帼女杰。围观的人们大吃一惊,纷纷跪拜在地,不敢仰视。只有阿拉克涅毫不惊慌,她抬起娇嫩的脸儿,冲弥涅瓦笑笑,仍在捻动纺锭,继续纺线。
弥涅瓦看看姑娘,又看看众人,大声叫道:
“抬织机来!比赛!听声音就知道,她的怒气有多么大。”
比赛开始了。打谷场上支起两架织机,各色各样的毛线堆成两座小山。阿拉克涅和弥涅瓦分坐在两台织机旁,一声令下,她俩立即全神贯注地织了起来。打谷场上虽然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却静极了,人们屏住呼吸,看人与神的比赛。人们只听见机杼发出的轻快的“嗒嗒”声,只看见飞舞的银梭和紧张忙碌的纺织者。
织机响着,两双巧手下,银梭像翩翩起舞的仙鹤,优雅轻捷地跳动、翻飞。一缕缕毛线流入织机,另一头,带着金色图案的、高贵的紫色做底的地毯,徐徐吐了出来。不多一会儿,两人都织好了。
女战神弥涅瓦高傲地扬扬眉毛,举起手中的挂毯,人们围上去,先看她的。
挂毯上织的是众神之主、大神朱庇特审判战神马尔斯的场面。当年,由于男战神马尔斯杀死了海神的儿子,海神气极,跑到众神之主朱庇特大神那儿去告状。朱庇特召集众神,审判马尔斯。弥涅瓦当年也参加了审判,她很得意地把这只属于天神、不属于凡人的场面织在挂毯上:
朱庇特高高地坐在众神之主的金色宝座上,威严地注视着众神。十二位天神分坐两旁,一个个面色庄严。周围士兵林立,剑戟森然。海神面对众神而立,三叉长矛敲打着嶙峋的岩石,岩石被敲出一条缝来,海水从岩缝中涌出,汹涌澎湃,象征着海神对众神的威胁:若不严惩战神马尔斯,他将淹没古希腊的首都雅典城。
女战神弥涅瓦把自己也织在上面,占据着一个显眼的位置。她手执盾牌和尖矛,头戴战盔,盾牌护卫着前胸,尖矛击地。长矛所触之处,生出一株浅绿色的棕榈树,上面挂满了果实,显示着女战神奇异的法力。在女战神旁边,还织上了满面笑容的胜利女神的肖像,暗示弥涅瓦对自己战胜阿拉克涅、夺取纺织比赛的胜利完全有把握。
为了警告阿拉克涅,说明冒犯天神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弥涅瓦有意在挂毯的四角织了四幅人与天神的比赛图:
一幅描绘的是两个敢于声称自己与天神一样的人,被变成了两座荒山;
一幅织的是矮人国的女王因为藐视天后和女猎神,被变成了专啄矮人的仙鹤;
一幅绣的是敢于与天后比美的姑娘,被变成了小鸟;
一幅纺的是亚述国王跪在神庙的石阶上落泪,那石阶是他的女儿,因冒犯了天神,被变成石阶了。
最后,女战神又在整幅图画的四周,织上一圈象征和平的棕榈叶。
人们围观女战神的作品,惊奇地睁大眼睛,又钦佩、又畏惧,低声赞叹着、议论着,小心地挑选最美好的词儿,生怕惹这位又聪颖又有威权的女神不高兴。
弥涅瓦听够了人们的溢美之词,才说:
“阿拉克涅呢?拿你的来比比吧!”
人们围住阿拉克涅,看她织的挂毯。
挂毯上描绘的却是众神的丑闻:
众神之主朱庇特变成一只公牛,引诱人间美女欧罗巴,又渡过大海,把她带到一块陌生的大陆上去。深蓝色的海水击打着欧罗巴的双脚,她尽力抬起脚,痛苦地流着泪,神色凄楚;
朱庇特变成老鹰,抢娶巨人的女儿阿斯特里亚,姑娘在挣扎呼喊;
朱庇特变成半人半羊的怪物,引诱波俄提亚的公主,生下一对孪生子;
朱庇特假扮人间的国王,拐骗王后;
朱庇特变成一阵金雨,骗取了公主达那厄;
朱庇特变作花蛇欺辱五谷女神的女儿;
朱庇特假扮牧羊人,拐骗文艺女神;
朱庇特变成飞马,与复仇女神恋爱;
……
阿拉克涅还织上了海神类似的故事:
海神伪装成河流,生下巨人;
海神扮成公羊,骗取人间的美女;
海神变作一匹马,与金发的五谷女神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