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狐狸这几天有点不舒服。他打喷嚏,流鼻涕,嗓子眼痒痒的,这大概是得了人们经常患的感冒了。
“当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变得娇气了!”小狐狸想起过去在森林里,他可没得过一回感冒,跑起来也比现在快。现在呢,动作笨多了,脑袋也比以前变沉变大了。
“不行,我得上医院检查检查!”小狐狸有点不放心,他戴上个大口罩,把身子蒙得严严的,来到医院挂号处。
“是你呀!小狐狸。”挂号的女护士告诉他,“你应该到兽医院去看。”
“我得的可是你们那种感冒!”小狐狸有点不高兴,“你见过哪个动物会打喷嚏,会发明,会创造?”
护士一想也是,连忙笑吟吟地给他挂了个号。
男医生让小狐狸坐在椅子上。“伸出舌头!”
小狐狸直立着上身,像人一样伸出舌头,尽管医生用木片拨得他嗓子直痒痒,可他还是坚持不动。然后试体温表,用听诊器听心跳。
“行了,你去照照透视吧!”医生吩咐他。
“还……还没量血压呢?”小狐狸瞥着桌上的血压计。
“得感冒不用量!”医生笑了。
小狐狸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屋子,临到门口,他还眼巴巴地望了一眼血压计。心想,不知得什么病,才能用上这玩意儿,下次他一定得用一用。
透视的屋子黑暗暗的,四周的窗子都挡上黑布。小狐狸觉得挺像电影院,连透视的荧光屏都和电影院的银幕有点相像,只是荧光屏不演电影,而是把人的肺部清晰地显示出来。在小狐狸前面检查的是个胖子,肚子圆鼓鼓的像个球,喘气呼哧呼哧地挺费劲。
“该你了!”小狐狸催他上去。
“不许说话!”负责检查的医生在黑暗中批评小狐狸。小狐狸赶忙闭住嘴巴。
“哎?真有意思!”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
“不许说话!”小狐狸也大声批评。
“是我!”医生不好意思地说,“这个病人的肺部太奇怪了!”
“怎么奇怪?”小狐狸忙凑过脑袋去看。真的,荧光屏上显出那个胖病人的肺部,竟然有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
“嘿!一座小黄木房子!”小狐狸惊讶地叫。
“还有一棵棕色的树!”小狐狸又叫。
“还有一个蓝色的垃圾桶!”医生也说。
“是吗?叫我也看看!”胖病人嘟嘟囔囔,可惜隔着荧光屏,他看不见自己的肺部。
屋子里的灯亮了。“看来,你恐怕要动手术,把这些东西全取出来。”医生望着胖病人,又疑疑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气管这么细,这些东西怎么进去的呢?”
“一定是这该死的怪烟搞的!我才吸了一点,就感到肺部发胀。”胖子哭丧着脸,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银白色的烟盒,狠狠地丢在角落里。小狐狸趁人不注意,悄悄地蹲下身去把烟盒捡了起来,不声不响地塞到口袋里。他有个不好不坏的毛病,对什么东西都好奇。
(二)
回家的路上,小狐狸在垃圾桶后边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因为只有这地方清静,除去他再没有别的人。他从口袋里取出那盒烟卷,仔细地看,银白色的烟盒上写着几个黄字“有去无来牌香烟”。
“有去无来?”小狐狸沉吟着,“这名字可不太好,应该是有来有去!除非叫汽车撞上了!”他说着打开烟盒,一下子抖落出十几支烟卷,真逗,烟卷竟然都是彩色的,就像彩笔一样,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应有尽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这烟卷可不能吸!”小狐狸警告自己,“一吸进去,肚子里就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玩意儿。”他想起了照透视的那位胖病人。
可是,就这么扔了,小狐狸确实有点不甘心。突然,他灵机一动:吸,肯定不行!吹,总可以吧!他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这个主意太好了,只有他——小狐狸才能想得出来。
小狐狸抓起烟盒,兴冲冲地跑回家,关上屋门,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紫色的烟卷,用嘴叼着另一头,轻轻地一吹,立刻,一股淡紫色的烟袅袅地飘了出来,在空中飘着飘着凝固了,变成了一株紫色的藤萝,有茎有叶,还弯弯曲曲沿着墙壁往上爬。哦,小狐狸明白了,原来这怪烟雾一遇空气就凝固,就变成真的东西。太妙了,这可得节省使用,小狐狸忙掐断烟头。他又点燃了一支绿的,想看看能变成什么东西,绿烟袅袅飘了出来,凝固了,是一株绿藤萝。
“怎么还是藤萝?”小狐狸有点奇怪,忙不迭地掐灭绿烟卷。再点燃黄的,蓝的,……各色各样的藤萝,几乎堆了一屋子。
“我要这么多藤萝干什么?又不想开藤萝铺”小狐狸有点生气。他愣呆呆地望着,使劲蹙着眉头,猛地他悟出来了:捏橡皮泥,得用手,才能捏什么像什么,这烟呢,他可以用扇子扇,一定也可以扇什么像什么。
小狐狸找来一把小扇子,来到院子里,点燃了一支红烟巷,一边吹,一边东一下西一下地扇着,果然他把烟雾扇成了一座小红房子,有门有窗子。试验成功了,小狐狸高兴得蹦起来。虽然这房子一头高一头矮,窗子还是歪的,但没关系,这是他吹烟的技术不高。只要他好好练,就一定能吹得像样。小狐狸很庆幸,这真是一盒神奇的烟,幸亏他没有丢进垃圾桶。
(三)
小狐狸现在已经练就了一手神奇的“吹”的本领。这是从“吹糖人训练班”里学来的,经过一个多月,他拿到合格毕业证,并取得了“吹”的博土学位。随便一块糖稀,到他嘴里,用竹管那么一吹,吹小鸟,吹孙悟空,要什么吹什么,像极了。只是训练班的老师——一个吹糖人的干瘪老头,要的学费太高,教一个小时收五块钱。小狐狸的伙食费都搭进去了,闹得他经常饿肚皮,两腮瘦得塌陷下去,嘴巴更尖了。
现在,小狐狸踌躇满志,开始实行他的伟大计划了。他从箱子底把珍藏的那盒“有来无去”牌香烟取出来。又把小院里的树啊,草啊,花啊,全拔得干干净净。然后点燃了烟卷,蹶着屁股在院里吹来吹去。他的“吹技”确实出神入化,连小扇子也不用了,就那么直接一吹,便吹出了各种玩具,宇宙飞船、空中飞椅、旋转木马……,把院子堆得满满的,一直吹得他腰都直不起来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个“儿童游乐场”模型,下一步他准备在市中心做个更大的真正的游乐场,叫人们看看“有来无去牌”香烟创造出的惊人奇迹。
小狐狸开着一辆米黄色的小汽车在柏油马路上风驰电掣。这汽车也是用怪烟吹出来的,流线型车身,三排座位,样子挺像高级皇冠牌汽车。不过小狐狸给它起了个更好听的名字叫作“有去有来牌”。他把“无”字变成“有”字了。小狐狸有点迷信,他怕真的叫别的汽车撞上,那可就真成了“有去无来”了。汽车直朝电视台开去,车屁股冒出的黄烟引起所有行人的注意,大家都扭过脸来看。小狐狸更得意了。频频地向两边招手,一边脑子里想着怎样答记者问。
电视台播音室,小狐狸刚坐在一张沙发椅上,摄像机镜头立刻对准了他,灯光也打得亮晃晃的。电视台已经知道小狐狸要为全市造一个最大的游乐场,正准备进行采访的实况转播。
“小狐狸先生,”记者把话筒对准他问,“听说您准备用一夜时间就完成这么大的工程?”
“是的!”小狐狸竭力把脸对准镜头,神气活现地说,“确切地说,造这个大游乐场我将不用任何机械设备,只用一支烟——一支“有去无来牌”香烟。
“这太惊人了!”记者欣喜若狂。
“是的,以后还会发生许多惊人的事情!”小狐狸大大咧咧地说。他的话没错,仅过了一秒钟,采访现场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市交通局长冲了进来。
“小狐狸先生,那辆米黄色的汽车是你的?”交通局长问。
“当然是。”小狐狸对交通局长也来采访他十分高兴,立刻兴致勃勃地侃侃而谈,“您知道,这种汽车的性能极好,省料,省油……”
“等一等!”交通局长大声地制止他,“我需要告诉你的是,你的汽车一路上喷出的黄色烟雾,全都变成了一种海绵似的物体,把全市的交通堵塞了。”
啊!小狐狸傻眼了,他还没来得及答话,卫生局长又冲了进来:“你的汽车喷出的烟带有极浓的尼古丁,相当于一万个人同时抽烟,给全城造成了严重的污染!”
小狐狸吃惊得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明白自己惹了祸,垂头丧气地跟着人们来到街上。只见马路上,横一堆,竖一堆,到处都是黄色胶状海绵体。这都是汽车喷出的烟变成的。有妁正好挡在商店门口,商店里的人用斧子奋力砍出一条路来,可是黄色海绵体散发出强烈的烟味,立刻把他们熏得退了回去。
不好!小狐狸猛然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儿童乐园,那可都是用“有去无来牌”香烟制成的,他急忙往家里跑。为了跑得更快些,他顾不得尊严,趴下来像一只真正的狐狸一样用四条腿跑。
他看见自己红砖小楼四周的树叶全落了下来,变得光秃秃的,花草也全枯萎了……这一定是被尼古丁熏的,真可怕!但更使他不安的事情还在后面,他看见七八个男孩子正在爬墙头,他们都被里面的游艺玩具吸引了。
“快下来!那里面有尼古丁!”小狐狸紧张地冲他们喊。
“我们可不管什么尼古丁,我们只想玩!”男孩子们骑在墙头上,调皮地扮着鬼脸。小狐狸急了,跑上去拉他们的脚。
“唾他!用吐沫唾他!”一个淘气孩子喊,并用小石头扔小狐狸。
小狐狸头上挨了一下,眼睛直冒金星,登时起了一个大包。眼看孩子们都要跳进去了,一想到他们要落到尼古丁的包围之中,小狐狸再也顾不得了,只好拿出狐狸家族最厉害的一手(这一手他本来是极不愿意使的)腾腾地放出两个狐狸屁来。
“好难闻!”男孩子们慌忙捂着鼻子跳下墙跑了。小狐狸这才松了一口气,疲惫地坐在地上。
(四)
小狐狸被公安局拘留了,在监狱里关了十五天,罪名是“造成环境污染”。他这才明白,烟卷真不是好玩意儿。吸进烟是害自己,吹出来是害别人。他恨死了尼古丁。
小狐狸在牢房里昼夜冥思苦想,一出监狱,立刻投入戒烟灵的研究,经过一百多次试验,终于研制出了效果超群的新产品。